交通灯变成了红色,他身后一瞬间车流滚滚,截断了从马路对面看他的视线。
暂时没有人会来找他了。
易淮过了安检,在相反方向的两趟车中选了来得最快的那一班。
远川的地铁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很多,从来没见过上车就有空位的时候。易淮倚在了两节车厢的连接处,随着地铁的运行一起晃晃荡荡,通风口的风凉凉地吹进他的脖子里,他动也不想动。
车开了好几站,易淮附近空出个座位,他走过去坐下,过了不久,旁边的女生便问他要微信。
易淮平日里很会处理这样事情,然而今天却只说得出一句干巴巴的“算了吧”。
他怕女生尴尬,下一站便下了车。
正好这站出站不远就是之前程柯跟他说过的雍福寺,易淮不信这些,但想着庙里面空空旷旷的,多少能散散心,便信马由缰地过去买票了。
雍福寺虽然是佛门清净地,却栽了满院子的桃花,香火最盛的时候是春天花开之际,现在快入冬,庙里只有三三两两的游客在。
易淮绕着正殿走了一圈,最近气温低,连阳光晒在身上都不暖和了,只能给人镀上薄薄的一层亮色,冷而锋利。
正殿朱红的大门里面Yin沉沉的,供着牌位与塑像,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易淮不准备进去,在门口眯着眼看了一会儿便走开了。
连接正殿与偏殿的是座桥,易淮踩上去,看到底下的河水已经是半结冰的状态,能晒到阳光的地方还在汩汩流淌,而Yin影中的部分却已经是不透明的颜色。
偏殿门口有个小摊,卖祈福用的那种木牌。
摊子后面用来挂木牌的树光秃秃的,叶子已经掉光了,风一吹过,结着红绳的木牌便会相互碰撞,发出不那么清脆的声音。
摊主是个小老头,扶了扶脸上的老花镜,斜着眼看他道:“买一个?”
易淮觉得这大冷天的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倒真的扫了一下对方的收款码,给他转了钱过去。
“笔在这儿,自己写吧。”摊主递给他一支软头墨水笔。
易淮没接:“不用了。”
老头“啧啧”两声:“不用?小伙子过得就那么顺心,什么愿望都没有?”
“不是,”易淮抬起头看了看满树的木牌,“我的愿望许了也没用。”
时间不能倒流,他想要的东西永远也没办法回来。
老头却很坚持:“你怎么知道没用,这棵大树都快活了一百年了,很灵的,之前还经常有人过来把牌子取下来还愿呢。”
顿了顿,他又透过脸上的镜片儿打量了易淮一番:“不是我说啊,你以为我不知道,就你们这十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脑子里装的要么是考高分儿,要么是喜欢的小姑娘,多一点儿别的都塞不下,你还在这忧郁起来了。”
易淮从他nainai身上知道上了年纪的人都挺固执的,也没跟老头争辩什么,把笔和牌子一起接了过来,站着琢磨了好一会儿,迟迟落不下笔。
摊主老头今天闲着也是闲着,看易淮的反应觉得挺可乐:“还是想不出来?要我说,你直接把你喜欢的小姑娘名儿给写上,指不定哪天她过来就看见了。”
“那没有。”易淮说。
老头估计是没见过许愿这么磨叽的人,热心地给他出谋划策:“那就写你好朋友,能互相陪着当一辈子好朋友也不容易。”
他见易淮还是没动,惊讶道:“怎么,你连个朋友都没有啊?”
“怎么可能。”易淮说。
刚才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祁航直,但是他不确定他跟对方算不算单纯的朋友关系。
朋友之间会接吻吗,会像今天祁航直那样抱他吗?
旁边的老头看他觉得好玩:“有你怎么不写,骗我的吧?”
易淮是那种容易被激将的人,听着老头在他耳边聒噪,抓起笔就刷刷写了三个字上去想让对方闭嘴。
忽然他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中午不吃饭,就跑这来搞封建迷信活动?”
易淮迅速把笔盖上丢到一边,把木牌写了字的那一面捂在了手里,然后转过身惊魂未定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祁航直没说话,他看了看表,现在离易淮从饭店门口跑开已经过去接近一个小时了。
他不是神仙,也不能一下子就猜到小狗儿会去哪儿,好在那条马路很窄,红灯的时间也不算长,进了地铁站之后他还来得及根据最新一班车来的时间推测易淮坐的是哪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去的是城郊,他读了一遍站名,挑出了附近有景点有商圈的几个,决定挨着找。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易淮就想去这些地方,但没有办法,他什么依据都没有,只能试一试。
好在他找对了。
祁航直看易淮一直在试图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上前一步问:“你写了什么,这么紧张?”
第84章 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