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Yin阳家中少见的短寿者,生年不满百,但这丝毫无损他浓墨重彩的一生。
乌子虚幼年继位,为人从容练达,有“玉面无常”之称,与他温润如水的性情相反,他是历代无常子中罕见的叛逆之人。
Yin阳家家谱中评价这位家主:清水为胎,心有逆骨。
无独有偶,与他同时代的诸子,大都嚣扬跋扈,一身反骨。
而一切都要从多年前的蓬莱说起。
木葛生在幻境里溜达了一圈,彻底确定这里是多年前的蓬莱。
时间应该在他算完国运之后,刚死不久,重伤的松问童和乌子虚都已经醒来。此时松问童坐在院子里,舐红刀平放在膝上,旁边放着一壶酒,一边灌酒一边擦他的刀。
乌子虚坐在一旁抽烟,一只胳膊夹着竹板,他前几日刚醒,木葛生逝世的消息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松问童丝毫不管双方都有伤在身,踢开门直接把他拖下床,两个人你死我活地打了一架。
双方都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情绪,松问童醒得早,那时国运尚未起卦,但他重伤在身神志不清,几乎是袖手坐视了整件事的发生,乌子虚就更别提了,逼着木葛生起卦磕命,少不了乌氏的一份。
归根结底,木葛生之所以走这一步下下之策,是为了救他们的命。
松问童下了狠手,一架打完,乌子虚刚能下地就又躺回了床上,直到现在还浑身是伤。他吐出一口烟,因为伤口太痛,不得不用鸦片止疼。
蓬莱有的是灵丹妙药,但他们谁都不愿再用蓬莱的东西。
乌子虚仰头看着天空,从内心深处到皮rou筋骨,到处都是惨烈的疼,而神经已经近乎麻木。
剖心之痛,抽筋拔骨。
最后是松问童先开了口:“该说的都说完了,如今也没他妈什么可说的了,人已经死了,天算子不入轮回,就算把酆都掀了也找不回来。”
“乌氏所作所为,我难辞其咎。”乌子虚叹了口气,“之后你要杀要剐,我决不阻拦。”
“老四之死归根结底,是我们太窝囊,拖了他的后腿。”松问童冷冷道:“死人不管身后事,活人要讨生前债,蓬莱和乌氏乘人之危,这笔账迟早要还。”
“但不是现在。”
乌子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他们二人虽是诸子,但墨家势单力薄,乌氏之前所作所为,明显也并未把他这个无常子放在眼里,至少不惧怕他事后问责。胆大包天至此,指不定背地里和阎罗十殿达成过什么协议。
从如今的形势来看,他们寡不敌众。
反观蓬莱,树大根深,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只靠一把舐红刀和一只姑妄烟杆,根本不可能。
松问童把舐红刀插回刀鞘,“老四起卦算国运之前,曾经来见过我一面,那时我有伤在身,意识不太清醒,他交代了我一些事,大概都还记得。”
乌子虚神色一凝,“他说了什么?”
“很多事,其中有一步是接下来怎么办。”松问童道:“我们去朱家。”
朱家是朱雀后裔,乃盛世祥瑞,乱世避而不出,隐居在昆仑乘雀台。朱白之和乌孽有交情,少主朱饮宵又是他们的同窗,更重要的是,在蓬莱和Yin阳家主张算国运时,朱家始终未曾表态。
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去处。
乌子虚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松问童道:“现在就差最后一件事没办。”
“什么事?”
“柴束薪是不是还在天坛上站着?”
当初木葛生在天坛起卦,以四十九枚山鬼花钱为媒,卜算国运。
七日后卦象现世,天算子殁。
从木葛生开始起卦到他去世后的现在,整整过去了一个月,柴束薪始终站在天坛上,一步未动。
“我昨天去劝他,劝不下来。”说起这个,乌子虚叹了口气,“我倒是没发现,他脾气居然这么拧。”
“他不是脾气拧,他是他妈的有点疯了。”松问童皱了皱眉,“他还打算在那站多久,打算熬死自己给老四陪葬吗?”
“药家是凡人传承,rou|体凡胎,他这么站下去确实会熬不住,得想个办法把他弄下来。”乌子虚思索片刻,道:“要不你去和他打一架?”
“我不和疯子打架。”松问童居然拒绝了,“现在去招惹他,等于找他拼命。”
乌子虚显然没料到事情会到这一步,“那怎么办?”
“老四给他留了点东西,在我这里。”松问童起身道:“可能会有用。”
第66章
天坛。
木葛生看着不远处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年他起卦算国运,曾顾虑良多,如果说松问童是最让他放心的人,那么柴束薪就是让他最放心不下的那一个。
松问童能拼上一条性命帮他迎战Yin兵,也会在自己死后最快地走出来。一如不会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