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糕摇摇头,小胖手又拨拉起那堆碎纸片,搜寻正确的那一张。
“找到了!”
她把找到的碎纸片拼凑上去,好奇地眨巴了下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何……何……文……秀?何文秀?爸爸,何文秀是谁啊?”
原辞声仿佛没听清,“何文秀?”
糕糕指了指面前刚拼了一小块的书页,“上面用笔写着的,何文秀。爸爸,她是谁啊?”
原辞声有点难以置信地探过头,那一页上果真有手写的何文秀三个字,而且看得出来,上面还写了一些别的话语。不过,因为还没有完整拼好,一时间也无从得知写的到底是什么。
“何文秀是……你爹地的妈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本画册不是自己小时候的课外读物吗?不是一直和其它书本一起被收在这栋老宅子里吗?
为什么……会写着何文秀的名字?
他用力深呼吸了一下,手指微微颤抖,拼凑起剩下的部分。春凉的深夜,他的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么一件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似乎成了他这辈子做过的最重要的事情。
碎纸片一张一张地被粘合,他的手指也抖得越发厉害。最后呈现在破碎书页上的,是两行笔触生涩却十分认真的祝福——
亲爱的年年:感谢你来到妈妈身边,给单调的生活带来欢乐。你就是妈妈的向日葵,看到你就像见到阳光,只有在阳光照耀下,妈妈才幸福。今天是你生日,妈妈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健康平安!母何文秀惜赠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原辞声薄唇翕动,发癔症般喃喃自问。然而,没有人能给他回答,为什么他会有何文秀送给何惊年的生日礼物,更没有人能告诉他,他该怎样才能把这份被他亲手撕毁的珍贵心意给完好修复。
他猛地站起身,往外面大步跑去,高大的背影竟透出几分踉跄的狼狈。打开卧室的门,他近乎是扑倒在床边,以酸楚滚烫的声音和包含泪气的呜咽,语无lun次地求他,求他告诉自己那本画册到底来自哪里,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然而,何惊年却像置身噩梦,哭叫着踢他打他,胡乱用能拿到的所有东西砸他。唯一知道的人,已经不可能再给他回答。
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被赶来的杨莉阿姨和医生拽了出去。他们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害怕的表情,似乎都被他现在的样子吓到了,那种眼神简直和看一个危险的疯子没什么两样。他甩开众人的钳制,跌跌撞撞地去找一个东西,一个他曾恨得咬牙切齿的东西,一个毁了他和何惊年幸福的东西——
青筋暴突的大手,颤栗着捧起一个外壳斑驳的漆黑机器。
按下播放键,少年清澈明朗的嗓音徐徐流入他的耳道,是比清泉更悦耳动听的声线,在他听来却如腐蚀性剧烈的毒药,将他的大脑烧灼成一团焦黑的碳。
这是谁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少爷。”杨莉阿姨抚上他肩膀,刚想安慰他,谁知他忽然抬起头,惨白的脸上两颗绿眼珠幽暗如鬼火,哆嗦着把一个就随身听举到她面前,说:“再帮我听听……里面那个人到底是谁?”
杨莉阿姨真被他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吓坏了,依言戴上耳机听了起来。才一会儿,她不由惊讶,“少爷,这难道不是你以前录的吗?里面就是你的声音啊。”
“不可能!”原辞声大叫起来。
“怎么不可能,我从小带你到大怎么会连你小时候的声音都听不出来。”杨莉阿姨紧皱眉头,又道,“不信的话你换个人来听。只要愿意仔细去听,绝对能听出来里面的声音和你现在的声音是有一点像的。”
原辞声哑然。从他打开那个随身听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只有不甘,只有嫉妒,负面的感情如同暗物质,吞噬理智,蒙蔽心灵,他怎么会愿意分出一点心神,去倾听甚至辨别里面的声音。
“不可能……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停地否认,没有余地,不给让步,一如当初他从来没有想过,何惊年或许真的爱他的可能。
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付出爱,得到爱,期望被谁用爱回应。只有他,是这千千万万人中的例外。不会爱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会被爱。
或者说,不值得被爱。
握着那个随身听,他翻来覆去听了一夜。听的时候,他整个人怕冷似地抖,因为他怕,怕自己想起关于这个随身听记忆,怕所有的不可能变成可能,怕被证实自己从最开始就走向了无可挽回的坏结局。
他很无助,很迷茫,很希望有谁来帮帮他,告诉他他到底该怎么办。就算从前被原正业熬鹰似地折磨,他也从未有过现在这般绝望的心情。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离开了,回川源市,去恩慈福利院。
院长见到他,大吃一惊,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形容憔悴的苍白男人,竟是之前那个衣衫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