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年瞬间涨红了脸,“对不起,是我误会您了,我真没想到那个人竟会是您。”
“没关系。”原辞声牵起一丝笑容,“方便的话,我想约您喝杯咖啡,顺便聊聊这次设计的事。”
“好啊,当然可以。”何惊年带上电脑,跟他一起去商场楼上的咖啡厅。背后,余光里,能清楚感受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羡慕的,惊讶的,嫉妒的……令他有些不安。不过,原辞声好像很快也觉察到了,与他走得更近了些,有意隔绝那些人的目光。
进电梯的时候,原辞声一手挡住门,很绅士地让他先进去。何惊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嗅到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等电梯门闭合,整个空间彻底封闭,那股消毒水的气味就更加浓郁,像看不见的织物,将他包围其中。
四壁都是镜面,照明昏黄柔和。何惊年看见自己和原辞声映在镜中的身影,模糊的,晦暗的,像被大雨冲刷过一样。
也不知为何会作此联想。
楼上这家咖啡厅人气很高,许多人会来这儿拍照打卡,高峰期连位子都坐不上。可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应是被早有准备地包了场。
服务员把他们领去卡座,一般来说,两个人都会面对面地坐。可何惊年刚坐下,原辞声就坐到了他旁边。男人长手长脚的大高个子,饶是清瘦体型也比他大出一圈不止。眼下两人同坐一侧,何惊年只觉压迫感扑面而来,整个人就像被牢牢笼罩住了。
定了定心神,他打开电脑,准备向原辞声介绍设计稿。
“戒指……”谁知原辞声冷不丁喃喃出声,视线直勾勾投过来,钉在他戴戒指的手上。
“噢,您看到了呀。”何惊年举起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向他展示。“这是我的订婚戒指,也是我自己设计的,和我男朋友一人一枚。”
原辞声的表情有一瞬空白,整个人怕冷似的哆嗦了一下,“你……订婚了?”
“嗯。”何惊年垂下眼睫,脸颊微热。“这台电脑是他在我毕业那天送我的,我用它绘制出的第一幅作品就是您的委托呢。”
“唔,这样……原来是这样啊。”原辞声低下头,自言自语般重复起来。
如果此刻何惊年仔细观察,一定能发现他的指甲早已把掌心掐得血迹斑斑,而那张美貌非凡的脸庞,也在他说出订婚消息刹那,瞬间扭曲丑陋如魔鬼。
可是,何惊年一无所察。他甚至笑着说:“原董事长,您手上的婚戒是圣衡那款‘朱诺’吧?我特别喜欢它的广告语,‘以心印.心,心心不异。愿如此戒,朝夕不离。’真希望我和我男朋友,以后也能像您和您夫人那样要好。”
原辞声搅动咖啡,搅出小小的漩涡。他盯着漩涡,试图催眠自己的灵魂,不要再因不堪忍受痛苦,而从躯壳中逃脱。
“同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发出来。
何惊年继续介绍自己的设计图和后续的一些想法,他以为原辞声会提出很多意见,可对方只是专注地听着。听,却也不看屏幕,目光一味停在自己脸上,直到自己说完,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何惊年怀疑,如果自己不出声提醒,他可以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
梦魇住了一样。
后背弥漫开微凉发麻的感觉,何惊年隐约感觉气氛越来越怪异,正好讲得也差不多了,干脆站起身,“原董事长,如果没别的问题的话,我们就先到这里吧。”
原辞声浑身一颤,像从一个噩梦跌进另一个噩梦。“你要去哪里?”他一把攥住他的手,力量之大,几乎快将他整个人扯进自己怀里。
何惊年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挣,“我……我要回去了。”
原辞声指骨纹丝不动,眼睛泛红地瞪着他,胸膛微微起伏,仿佛拼命压制一个即将破体而出的怪物。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松开手,语调毫无起伏地说:“我送你。”
“不用……”
“我送你。”原辞声打断,长腿一迈走到他前面,不知是想让他跟随,还是只想挡住他的去路。
*
封闭的电梯间。
何惊年双手垂在身侧,被握过的腕子紧紧的发热,好像仍被束缚着一样。这次,他双眼不敢再看镜壁了,只盯着楼层数字一层层往下跳,期盼快点到一楼。
虽然目不斜视,但他总觉得原辞声还在看他,不借由镜子的反射,光明正大地看,肆无忌惮地看,伺机猎捕地看。
何惊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自己以前认识他、还得罪过他吗?可自己并非会得罪人的性格,更不可能触及他那种高不可攀的存在。
现在回想起来,从他买下自己毕业设计的那一刻起,甚至更早,他就已经找到乱麻里的线头。只要不断拉扯、拉扯、拉扯——
忽然,顶灯一阵胡闪乱跳,“砰”地彻底暗了下去。紧接着电梯震动,然后停滞不动了。
楼层数字变成鲜红的一条直线,浮在骤然降临的满目黑暗里。
“电梯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