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圈落在那人的脸上,看清楚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僵硬了,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那是一张苍白而毫无生气的脸,没有想象中的血rou模糊或肿胀狰狞,他的眼睛闭着,就像在休息一样。
——那是闷油瓶的脸。
一瞬间我呆在了原地,完全无法描绘那种空白感,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可手脚却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自发自觉地去拉扯那人的脸。摸上去的时候我手颤了一下——手下的皮肤没有任何反应,但是摸起来也不像人造的。
我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先在他脖子上探脉搏,接着检查皮肤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人皮面具的接缝。我找得非常仔细,几乎是一寸一寸的往下摸,但一直检查到腹部都没有任何发现。
做这些的时候,我知道我很冷静,因为我竟然没有走神,我似乎已经认定了这是假的,这不是闷油瓶,可到了最后所做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什么都没有,我摸不到脉搏的跳动,也看不到面具的接缝。
这他妈的真是闷油瓶,还他妈的真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闷油瓶怎么可能会死,开玩笑的吧?
我呆呆地看着闷油瓶的尸体,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或者说我根本不愿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东西。但尽管意识还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本能地绝望了,我手心里全是冷汗,浑身抖个不停。
闷油瓶面部表情看起来很安详,好像没有什么痛苦,不知道他在死亡来临的一瞬间会想到什么。我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伸手上去拍了拍:“小哥……老张,起来回家了。”
安静的墓道中我的声音扭曲得有点诡异,我知道我的举动显得特别可笑,但如果不做些什么,我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即将崩溃的情绪,因为这实在太过突然也太让我难以置信。一直以来闷油瓶在我心里就代表着一个奇迹,我从没想过他竟然也会死,因为我觉得没有一个机关能够困住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可手下冰冷的触感告诉我,闷油瓶他妈真死了,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赶上。悲伤的心情直到现在才翻了上来,我感觉胸口堵得慌,像有东西梗着,怎么都喘不上气。残存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因为我必须要把闷油瓶带出去,他就算死了,也该回到地面上。
下这个决定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没想到我竟然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闷油瓶的四肢已经僵硬,为了把他摆出适合搬运的姿势,我动手的时候甚至听到他的关节发出了类似骨折的“咔嚓”声。
我蹲下身,抓着闷油瓶的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背到了背上。
其实我已经不报希望了,没了闷油瓶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走,但我不能停在这里,我至少可以沿着他们来的路倒回去,看能不能跟其他人汇合,我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安慰,强大如闷油瓶都死了,其他人还活着的几率实在是小之又小。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了方向,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多待一秒我都怀疑自己会被痛苦压垮。
闷油瓶身上肌rou含量大,虽然看起来瘦但并不轻,我背着他大踏步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就感觉很累。可我不想停下来,似乎只有这样背着他不断往前,才能发泄出我心中竭力压抑着的情绪。
墓道黑而长,我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既没有看到尽头,也没有看到分岔口,更没有遇到任何人,走到最后就跟梦游了一样,我喘得厉害,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疲倦过。
我机械地迈步往前,人有些恍惚,身体上的疲乏导致Jing神逐渐松懈,之前压在心中的绝望伤心,立马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眼睛甚至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我只是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挪,脑子里有个声音在说这种情况很不妙,这样的悲伤很可能会让我死在这里,可这回却怎么也控制不了。闷油瓶僵硬冰冷的尸体沉沉地压在肩上的感觉无比真实,我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直到一用力就觉得天旋地转,我知道我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很可能我就会这样背着闷油瓶死在墓道里,可这个时候我好像已经完全麻木了,心里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行尸走rou般继续前行。
又不知走了多久,我身体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极限,每一步都觉得小腿肚的肌rou像被撕裂一样地痛,应该是抽筋了。在失去平衡之前我努力偏转身子,用肩膀抵住了墙壁才支撑住了身体,然后尽量绷直腿,试图缓解疼痛。
现在绝对不能倒下去,因为倒下去的话,很可能我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我靠在墙上大口地喘着气,靠了一会儿,小腿的情况好了一点,人也清醒了些,我忽然感觉脸旁边有点痒,我使劲闭了闭眼,告诉自己别多想,那明显就是闷油瓶的头发。
他的头耷拉在我肩上,一动也不动,我曾经想过这小子每次动不动就玩失踪,什么时候能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上一阵子就好了,但是现在他真的就这么安静地趴在我背上,甚至连头发都已经冷掉了,这让我心里觉得非常难受。而刚才腿抽筋倒向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