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司莱后面便改了口。
“我来看亲人。”
亲人,爱人。
司莱甚至觉得前者更加亲密。
在医生的安排下,司莱循序渐进着医生安排的方案:每天都会与乔遇霖聊天两个小时。
只不过是单方面的聊天,坐着的人说,躺着的人听。
司莱这二十多天感觉说尽了自己的一辈子:把自己三岁的记忆说到了未来的梦想,乔遇霖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司莱也渐渐从每说完一句话就满怀期待看着对方的反应,到现在自言自语毫不停歇地说完一大串话。
只是乔遇霖仿佛被困在了另一个时空,听不到自己的呼唤。
渐渐的,连那伙制作仿生人偶的研究人员也离开了。
司莱中途又搞了几次小破坏,但无济于事,仿生人很快就彻底成型,到后来甚至能自主反抗了。
有一次,那仿生人差点把背后偷袭的司莱掀翻在地,好在最后司莱只是软骨擦伤。
但从此之后,司莱越发讨厌起那个和乔遇霖长着一张脸的仿生人。
五天前,医生建议加入一些肢体接触,司莱也终于不用隔着厚厚的治疗舱看他。
虽然之前天天与那仿生人面对面,但是亲手触碰到真人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乔遇霖躺了那么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虽然表情柔和,但是却仍像被困在重重梦魇之中。
司莱悄悄地从眉梢摸到长着胡茬的下巴,触感真实且熟悉。
司莱还告诉他,自己申请了坎伊星医科大学,过了这个夏天就会去读书。
乔遇霖没有回应。
夏天太短了,一晃眼就会过去。
司莱轻轻叹口气,忽然间也生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想法。
如果乔遇霖就这么躺一辈子呢?
昨天乔夫人又特地约司莱见了一面,表达了对司莱付出这些天的谢意,并委婉表示乔遇霖过段时间将会转移到别的医院。
司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那个冒牌货仿生人将会开发布会,通报捷塞星事件,处理掉军部潜伏的几名叛党。
最重要的是宣告世界,乔遇霖仍旧安然无恙。
既然有了一个需要的战神,那么醒不过来的那个也就需要彻底隐藏起来。
所有人都各司其职朝着稳定而忙碌的未来进发着,只有一人被留在原地。
如果他永远醒不过来呢?
当司莱他哥问自己这个问题时,司莱的回答是:“无法验证的事情,也就没什么可想的。”
而等到乔夫人这样问自己时,司莱仍旧异常坚定地回答:“他只是太累了,要多休息一段时间,睡够了就回来了。”
那股子勇气和自信从何而来,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可现在,司莱也迷茫了。
因为再过几天,司莱连这样握着手和乔遇霖说话都做不到了。
司莱看着乔遇霖均匀的呼吸,问道:“你的梦有那么好吗,为什么不肯醒呢?现在不睁眼,等你睡醒,可就想见也见不着我了。”
乔遇霖仍旧紧闭双眼。
“坎伊星可远了,从这儿乘飞船都得花上一整天呢,你如果要来找我,记得我住在6A栋宿舍3号寝。最好是礼拜三下午来,因为那天下午是公休,其他时间我都是满课。”
“你记住了没有?”
说完,司莱也觉得自己有点荒唐似的,喃喃自语:“你到底听得见吗?听不见也好,我这段时间说了那么多秘密,你最好什么也记不得。”
司莱干笑了两声。
笑声停歇,病房里却是肃然的沉默,无人应和。
一阵风过,将窗帘吹得鼓起,司莱起身去关窗,目光越过层层林立的高楼,他看到夕阳下无数闪烁起来的彩色大屏幕。
里面播放的内容千篇一律,都是一个一身军装的男人。司莱知道这不过是为乔遇霖第一次公开露面造势。
行人来去匆匆,看到屏幕里那张坚毅沉静的俊俏模样,都会忍不住驻足。
司莱看着外头五颜六色的灯光,看着那张熟悉的、给人无尽安全的面容,忽然有些疲倦。
一墙之隔,一面是孤寂的沉默,另一面是繁华的嘈杂,真实和虚幻好像也就此扭曲。
夕阳打在司莱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司莱浑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就连淌出的泪水也有了色彩。
他仰起脸,本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反而越发委屈。
一滴、两滴,无数泪水争先恐后。
司莱隐忍了一会儿,忽然转变成号啕大哭。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司莱第一次忽然情绪失控了,心中淤塞的、找不到出口的那些难言的痛苦也终于稍稍宣泄。
司莱发觉他是需要这样大哭大闹的,伪装冷静、无坚不摧,不是他的强项。
他本就没有那么乐观,没有那么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