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滚滚而来,一共九道,任意一道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轰隆隆!”
天雷惩戒,威震八方,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心生恐惧,四散奔逃。
等到雷声渐消,乌云散去,天空换白,缓缓落下洁白的雪花。
纪随风抱着一具满身都被魔气浸染的尸身,在九天雷轰下,众目睽睽中,毫发无损。
“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此情此景只有一个解释,纪随风果真不再是魔了,从此他又成了那个可望而不可及,虽然脾气臭,但修仙资质绝佳的第一天才。
众人纷纷道贺,在清俊峰门下等了又等,希望这位天才能够走出痛失爱徒的悲伤,重新收徒。
纪随风谁也没理,他把顾云空带回了清俊峰,说着已经将人除名的道玄门竟然送来了一口冰棺。
他将人放上去,盯着人安静沉睡的眉眼,忽然想明白一件事。
自己前世母亲去世后,一直把周骏当做救命稻草,为此卑微乞求,连对方另寻新欢了都自欺欺人的找借口,还拉着当时只有十多岁的顾云空研究小说。
穿越过来后,自己接连闭关,后来又在顾云空的深情温柔中逐渐沉沦,把他当做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他明明可以自己活下去,就像现在,他可以保护顾云空在雷劫下毫发无损,也可以用地位和法力护他一方安宁。
活下去并不丢人啊,想活下去也并没有错啊!
“所以……”他愣愣的握着顾云空冰冷的手,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想活,或者真的想死,都可以吗?若我活着,要连同着你的那一份,开心快乐的活着,若我不想活了,你会一直在下面等着我的,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等等我……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等我试一试,再来告诉你。”
你说的潇洒快乐的活一世,我且试一试,到底是真的想死,还是想好好活着。
他俯下身轻轻地吻别,用灵力封存冰棺,将封印打在洞口,转身离去。
他准备了许多许多的梦回果,从道玄门起,一步一步的走下山。
他走得很慢,一点一点的都用梦回果慢慢记录,路过雪山化而成溪,路过江海奔腾汹涌。
走过小山村,有时被人客气的请进屋歇脚留宿,有时也会被人当做鬼魅请十里八乡做法驱赶。
大雨中独自走过,天晴时露宿街头,心情好的时候偶尔吃一口甜食也觉得滋润心田,心情差时任何人上前来都会冷脸相对。
见过人间繁华富贵如帝王将相,也见过卑贱贫困者卖儿卖女,才明??佛经中为何生老病死皆是苦楚,才明白何为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他回到虚妄崖,看离殷打理魔族井井有条,来到万灵谷,和程彦和把酒言欢,重新种下了一片巫骨花田,将忧郁的蓝紫色花瓣配置成了鲜艳的大红色和洁白如云的初雪色,交错纵横,躺倒其中,美美的做一个梦。
梦里顾云空古板固执,在他耳边念叨这不许做,那不合规矩,然后在纪随风的任性中浅浅蹙眉,看得纪随风哈哈大笑,顾云空呆愣的看了半晌,自己也没忍住笑出声。
梦醒了,纪随风的嘴角都没来得及收,弯起好看的弧度。
在漫长的时光中,他忽然想吃顾云空煮过的阳春面了,他到小摊前蹲着,等店家开门了第一个光顾。
他其实吃过很多次了,但每一次都觉得换了花样,虽然在心里还是觉得顾云空煮的更好吃。
这次才吃了一口,就被季明旸老远的一声“师父”打断,抬头一看,这熊孩子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还壮了,一个熊抱中差点儿把自己呛死。
“师父你们怎么都走了,我在虚妄崖,离殷说你一个人跑出去玩了,竟然也不等等我!”
纪随风白了他一眼,这么大人了还见面就撒娇!低头又吃了一口面,才开口鄙??道:“等你?这会儿才修炼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嘿嘿,我笨嘛,”季明旸摸摸脑袋,突然问道:“对了,大师兄呢?他怎么不跟师父你出来玩啊?不会还在修炼吧!这也太拼了吧!他现在应该打不过我吧?”
纪随风原本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却在这一刻忽然觉得思念泛滥成灾,拎着人就冲上了自从走出来后就再也没回过头的清俊峰:“我带你去看他。”
季明旸从最开始的震惊、愤怒,到最后哇哇大哭,抱着冰块悔不当初,又抱着纪随风说再也不离开……
纪随风原本被他勾动的情绪顿时破功,一巴掌拍开这毛绒绒的脑袋瓜,骂道:“有没有出息,你师兄要是看见,指不定得气活过来。”
他说到这里,才惊觉自己已经接受顾云空死了的事实。
还没来得及回神,忽然天边雷声震震,乌云滚滚而来。
竟是季明旸最先反应:“这是雷劫?谁要渡劫?师父你不会要飞升了吧!”
纪随风一愣,忽然转过头看向了仿佛熟睡一样的顾云空,他额间代表天魔的血红痕迹正在慢慢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