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凉了,蝇虫也少了,粪便味道依然有,但不像炎热时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禽畜多粪肥也就多了,今年种地上肥就比往年多,来年庄稼肯定长得更好,在乡下人眼里,粪便不只是脏臭东西,有时走在路上的牛羊骡子随走随拉,掉落在地上的粪还有人争着铲呢。
很快,东边天际放亮,朝阳堪堪升起。
陆谷蹲在泥炉前用火石擦火,火点溅在十分干燥的草绒上,没多久就燃烧起来,他捧着那堆草绒塞进泥炉里,抓起旁边破篮子里的一把干树叶塞进去,火苗腾腾升高。
将细柴架进去后,他起身提了陶罐去舀水,这时大灰从麻袋上爬起来,甩了甩一身皮毛,连脑袋都在甩动,耳朵更是扑棱,又打个哈欠才往这边走。
天一冷,他们家的狗虽然要在山上奔跑打猎,但吃得好,一身皮毛瞧着比夏天厚实了几分。
陆谷将陶罐放在泥炉上,顺势坐下添了两根柴将火加旺,见大灰过来了,顺手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手感颇为不错,于是他又捏了捏大灰耳朵。
被摸脑袋之后,大灰眼睛微眯,显然很舒服。
和狗玩了一下后陆谷彻底清醒,昨天后半夜之后睡得沉又香,并没有那么累。
然而很快,乖仔看见他摸大灰,呜呜叫一声,就跑过来将自己脑袋塞到他手里,靠身躯硬生生挤走了大灰。
陆谷笑了下,有些无奈,乖仔都长这么大了,依旧像个小狗崽一样会讨宠蹭人,心眼还不少呢,喉咙里会发出可怜的呜呜叫,还会歪着脑袋盯人看,眼神都是委屈的,也仗着陆谷从来不打它,好几次都将其他狗给挤走了。
大灰喉咙里发出低吼,陆谷连忙推开乖仔,省得它被凶或者挨打,可乖仔根本推不开,往后推一步它上前两步,还试图将脑袋埋在陆谷怀里。
没了办法,陆谷只好一手揉揉大灰脑袋,另一手去推在他怀里乱蹭的乖仔,有些哭笑不得。
和两只狗玩了一会儿,天亮的很快,他笑一下,起身不再和它们玩了,还要扫洒呢,有的是活干。
大黑和大白也醒了,他将狗睡觉的四个大麻袋拖到墙角摞起来,就拿了笤帚开始扫堂屋。
等沈玄青起床,陶罐里的水已经烧开了,陆谷正在院里盥漱。
他动了动胳膊,身体舒展后便觉轻快,瞧见卫兰香执了大扫把在扫院子,便喊道:“娘,等下我来扫。”
这边宅子的后院很大,各种禽畜和菜地都没能占满,光那些空地扫起来就得不少工夫。
卫兰香停了手里的活,开口道:“不必,地上不脏,我只将草屑枯叶扫成一堆揽起来,又不是全扫,你忙你的。”
既如此,沈玄青没有多争辩,舀水盥洗去了。
三人在新宅子这边各忙各的,做好早食的沈雁见他们迟迟不回去,还跑来寻找。
母梅鹿拴在老家后院里,吃过早食后沈玄青将绳子解下,牵着母鹿出来说要去镇上,早卖了早得钱。
“那几只兔子也能卖了。”沈尧青说道。
一家子都知道他说得是最先下的那十九只兔崽,如今半年过去,都长成大兔子了,一个个还都挺肥。
“又要牵鹿又要推车,兔子先不急。”沈玄青答道,今日沈尧青要去地里忙碌,腾不开手和他一起去镇上,不然就能拉着兔子一起卖了。
沈尧青点点头:“也是,回头得了空再去卖不迟。”
虽说有陆谷和卫兰香,可板车这东西向来都是男人拉,女人和夫郎多是坐在上面,是以他兄弟二人压根儿就没想过让家里别的人去动手。
沈玄青每次去镇上卖猎物都会带上陆谷,去了能买买东西打打牙祭,今日也不例外。
牵着这么一头母鹿从村里走过,不少人都看见了,路过沈家三房时沈玉平在门口,一双明亮的大眼里都是惊叹,对他这个堂哥全是佩服。
尽管他这两年卖了不少猎物,村里人多少都看见过,可直到出了清溪村后才没了各种人的问话和咂舌。
有过上次卖矮鹿的经验,这回一到镇上,沈玄青直奔码头方向,去找福来酒楼的管事询问。
大酒楼到底不一样,别的酒馆和食肆收要不起一头母梅鹿,他们却能吃下。
管事账房话语还算客气,但比起去年时,身上多了几分架子,和人搭话自然要看些脸色,沈玄青没将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能挣到钱就行,他看账房身上衣裳布料很好,想来是这一年在酒楼境遇不错,多些架子也在情理之中。
鹿rou鲜美滋补,尤其这母梅鹿,比之公鹿rou要嫩许多,一番讨让后,以四十五两的价钱卖给了酒楼。
价钱很高,可这东西寻常人家吃不起,酒楼势必会卖给富贵大户,肯定是赚的。
不过这就不关他俩事了。
陆谷还记得去年那头矮鹿卖了二十八两,这会子沈玄青身上揣了整整四十五两,他惊喜之余,甚至觉得有些习惯,习惯沈玄青一挣就是好几十两银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