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颂狠劲一甩。
“我松可以,你要去哪,带上我。”
陆远却始终粘着,死死拉着穆颂,不肯松劲。
穆颂无奈,平复了脸色,淡淡说:“我去念经,你跟着么?”
“跟!”
陆远想都不想,立即点点头,一脸忠犬表情,看得穆颂以为他都要摇尾巴了。
哎……
一声无声的叹息,穆颂揉了揉眉心,垂着头,默许了。
陆远心愿得逞,心情立即舒畅,松开穆颂的胳膊,就跟在他身侧,一边走,一边问。
“诶,为什么庙里的食堂,要叫五观堂啊?”
穆颂一愣,他没想到,陆远竟然会注意到,还有兴趣问。
“就是吃饭的时候,要做五种观想。一知饭食来之不易,所以不可浪费。二思言行是否有亏,配不配这口饭菜。
三防口腹贪欲,修习知止。四把进食当疗饥,吃饭和吃药一样,过犹不及。五知这口饭,都是靠修习道法换来的福德。”
虽然不知陆远假意关切,还是真诚求问,穆颂还是耐着性子,大概介绍了一下,也不知道陆远能体悟多少。
没想到,十年都劝不动的陆顽石,竟然若有所思,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那我今天,只做到了第三观。不过,知道了其他几观,下一次,可以再观一观。”
陆远信誓旦旦,似乎真来了兴趣,目光炯炯地望着穆颂,好像无比期待他能带着他再次体验一样。
穆颂:……
“不是非要来庙里吃斋才能观的,一餐一饭,都该遵从这五观,回去好好体悟就行了。”
“啊……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呢,到底还是你专业啊……
诶,对了,进五观堂前,怎么听你跟那和尚说,你皈依了?
皈依,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会,背着我出家了吧?”
陆远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紧张,眼神里的忐忑不安,竟让穆颂想起,雷峰塔下,质问许仙的白素贞。
实在是,无语又好笑,于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情。
“咳咳,是啊,还有个法名呢……”
陆远:……
“我认真问你呢!”
陆远手又伸了过来,这一次,倒没拉胳膊,而是拽住了穆颂略长的衣摆。
……
“你干嘛?”
穆颂不耐地转头,瞪向陆远,却撞上他凄哀的表情,好像一只唯恐被主人遗弃的老狗。
穆颂:……
“你是不是傻?!真出家了,我能天天吃香喝辣、流连红尘声色犬马么?”
穆颂咻地转过脸,没好气地解释着。
“那,那皈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是递交入党申请书,跟佛祖说,‘从此我就信你了’,这下听懂了吧!”
陆远紧绷的胸膛,明显松了口气,卸下劲来,不好意思似的,默默撒开拽着穆颂衣角的手。
“哦,这个意思啊。那……”
“行了行了,别叽叽歪歪了,我还赶时间呢。”
穆颂说罢,就再不搭理陆远,三两步迈上台阶,进了熙熙攘攘的观音殿。
大殿很大,一尊十米多高的木雕观音像,静坐于殿堂正中。
前方,摆着一排方垫,供四面八方的善男信女们跪拜磕头,而观音像的两侧,还有一些垫子,挺空。
穆颂避开人多的正面,绕到了观音菩萨的侧边,找到角落的一张垫子,就磕头似的,直直跪了下去,闭上眼,手心合十三拜后,开始念念有词。
穆颂念经的语速很快,声音又很小,几乎就在唇齿之间,细碎轻微,如不为外道的咒语一般。
陆远悄无声息地走到跟前,默默在穆颂身边的垫子上盘腿坐下,侧过身,看着眼前无比专注虔诚的人。
即便听不清,也听不懂他在念什么,陆远依旧能感受到,一股说不清的力量,把他拽入一种奇妙的气场之中。
念经的场景,陆远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偶尔陪着他妈看电视时,从古装连续剧里看到过。
一般都是个老太太,跪在佛堂里,拿着串佛珠,念念有词。
小时候不大懂,长大了,也没在这方面学习过,所以,一直觉得这事挺神叨叨的,甚至,还有点滑稽。
可今天,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人念经,念经的人,还是他心尖上的爱人。
对这事的看法,就渐渐有了变化。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当真冥冥之中有神力,陆远的身心,仅仅是坐在穆颂身边,看着他念诵着听不懂的经文,就慢慢变得松弛、沉静。
此时,下午三、四点,正是日光倾斜,透过窄长的后门,洒进大殿。
从陆远的角度,那橘白的光亮,像一张荧光幕,把无比专注的穆颂,包裹着,衬托着,打上一层朦胧的晕光。
与那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