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了
最开始只是对日后生活的怀疑与担忧,可随着周边喇叭唢呐的逐渐高昂,人群的越发嘈杂,这一念头如洪水一般开始慢慢上涨,代替了最开始的镇静,连带着人觉得轿子内的空气都越发稀薄,直压得人喘不上气。
沈秋筎一手掀开了红盖头,另一只手直打扇,双脚在地上点着,坐如针毡,恨不得喊停了轿子,冲出去吼着我不嫁了。
“怎么了,小姐”
声音一下把思绪从轿外又拉回这密闭的空间,沈秋筎深吸一口气,呼的一声吐出,“没事,就是有点闷。”
“啊,小姐你再忍忍,陈府马上就到了。”沁为立刻回道。
沈秋筎没再回应,放下了手中的盖头,深深叹了口气,支撑着身体的那口气也随之被抽走,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不多时,前方传来一阵鞭炮声,沈秋筎惊弓之鸟般迅速直起了身子,腿上的两只手紧紧的纂成一团。
“落轿。”
听随着声音,身下的轿子稳稳地落在地上,前方的轿帘被人掀开,随即一双小手拉着她的衣袖抓了三下,示意她下轿。站定,她感觉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攥住的手温和的分开,骨节分明的手轻扫过她的掌心,将什么东西放入了她的手里。
是新郎官,几乎是两人手接触的同时,沈秋筎脑海里快速闪过了这一念头,下一秒,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应该是沁为之前和自己提起的红绸缎。
两人手指相接触的那一片肌肤仿佛都燃起了火花,烫的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别怕。”清冷的声音在耳边轻声响起,放入绸缎后手快速地离开了她。仿佛是一阵风,心中的不安被这两个字柔柔的接住,沈秋筎抬起头,侧耳循着那人的声音望去,眨了眨眼,隔着盖头,只能看到眼前模模糊糊成片成片的影子,看得人头晕目眩的。
她轻摇了下脑袋,不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而是低头感受着手中轻轻晃动着的红绸缎,不时将右侧另一人的动作清楚地传到自己这里。握着手里的绸缎,左侧被沁扶着,听着喜娘的高声吆喝,垮了火盆,进府,拜堂。
拜完堂,两人又被一群丫鬟嬷嬷簇拥着向着婚房走去,一路上东拐西绕,隔着盖头又什么也看不清,沈秋筎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梦中,脑袋一片浆糊,只得乖乖的跟着身旁人向前走去。
但是万幸,拜堂的时候没有出岔子。
正想着,脚底的触感突然一变,脚下没有任何阻力,仿佛一脚踏进了水里面,她整个人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完了。
腰上突然被一只手环住,手的主人用力把她往回带,想要拦住她向前栽去的趋势。
沈秋筎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在空中的停滞了半秒,也就半秒。然后身上传来一阵重量,两个人结结实实摔在了铺着麻袋的地面上。
小妹没有骗我。
这新郎官是真的,
不行啊。
一股热烈的气息隔着盖头洒在她的脸上。沈秋筎被身上那人压得几乎喘不上气,满身心都在控诉着,你还不如直接让我摔在麻袋上算了!我丢得起这个人!
说是麻袋,却也不大对,地面上铺的,其实是塞满了棉花的垫子,棉花塞得满满当当的,摔倒在上面倒也不觉得疼,这些垫子被缝制成了麻袋的形状,寓意为着“代代相传”。
周遭的丫鬟婆子们哎呦哎呦的吵成一团,连忙把谢岂汶从沈秋筎身上扶了起来,谢岂汶忙俯身将沈秋筎也一并扶了起来,连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
你,你什么,你也脚下没站稳?
沈秋筎正了正自己的盖头,按住他的手臂“无妨的,我懂。我能理解。”轻声说完后还冲着他点了点头。
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带着几分错愕低头望着她,“你懂?”
沈秋筎叹了口气,生怕谢岂汶不信一般,重重的点点了头。
周围乱糟糟的,两人的声音极低,丫鬟婆子们打着哈哈把摔倒这点小插曲翻篇了过去,又簇拥着新人进了房。
只不过,这次右臂上多了一只手握着她,她隐约听得了一声极低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笑声,然后握紧她胳膊的手多用上了点力道,捏的她生疼,“这麻袋是做的软了些,走的时候确实要仔细着些了。”
沈秋筎又确认了一点:这新郎官还很是记仇。
直到挨着床坐下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
坐稳,谢岂汶从托盘上取过玉如意,挑起了头上的盖头。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
四目相触的瞬间,沈秋筎明显地注意到眼前的男子愣了一愣,然后脸上闪过诸多情绪。
沈秋筎的心不由一紧,他应该没看出来吧。
神色变化万千,但最后留在他脸上的情绪却是…难以置信?
沈秋筎不明所以。
谢岂汶被人从身后人推了一把,背后那男子笑道:“这新娘子真是美若天仙啊,瞧,岂汶兄看着都呆住,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