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寝衣轻薄,宋韫睡在床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腹部的不平坦。
快到子时,外面的歌声渐停,宋韫也终于能够睡着。
睡梦中侧了个身,半梦半醒间感觉身旁多了个人出来,一双大掌熟门熟路地攀上宋韫腰际,熟悉的体温让宋韫猛然醒转,扯过被子退到床角,遮住了自己腹部才一脚把偷偷溜上床的人踹下去。
“你还知道来找我!”分明是斥责,说出口却带着委屈。
屋内没有点灯,齐胤滚了一圈,咚的一声砸在地上。爬起来,变戏法似地从背后捧出一束野花来,咧着嘴对宋韫笑:“人家都有花,我家韫韫也得有。”
太久没有听到齐胤声音了,他一开口宋韫就心软,瞬间就气不起来了,垂头低声道:“上巳节都快过了。”
“子时未过,还在节内。和韫韫在一起,天天都是上巳节。”齐胤瞧着宋韫不生气了,折膝探身凑到宋韫面前。宋韫正要去接花,齐胤往身后一藏,闭着眼仰头:“韫韫亲一下,才给。”
“谁要亲你……”宋韫脸上一红,目光不自觉去瞟,虽然看不清颜色,那束野花苞硕大花瓣圆厚实在好看,是药王谷没有的。
宋韫抿了抿唇,快速在齐胤额头碰了一下:“好了,快给我!”
齐胤不依:“不算不算,再来。韫韫要是再糊弄我,可要假一赔十了。”
宋韫红着脸,往下,正要再亲下去,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压制不住地伏在床边干呕。
齐胤扔下花,一边给宋韫抚顺后背,一边卖着委屈:“韫韫不亲,也不用看着我就想吐吧?风尘仆仆赶来和韫韫一起过节,我还是先去洗澡吧。”
齐胤至今还不知道宋韫有孕,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孕期对气味格外敏感的孕吐。
宋韫呕了一阵根本吐不出来什么,一手拽着被子遮盖自己腹部,一手抓住下床要走的齐胤左臂,听见「嘶」的一声闷哼。
“你受伤了?”宋韫赶忙松手,紧皱着眉头。
室内没有点灯,齐胤又穿着夜行衣,左边肩胛处渗出的血迹并不显眼,只是比其他地方颜色更深而已。处理过的伤口裂开,血腥气也不算浓重,但孕夫的鼻子是异常灵敏的。
齐胤右手拇指指腹展平宋韫眉头:“没事的。一点小伤,早就处理好了。别处可都好好的,韫韫要不要检查检查?”
“还在油嘴滑舌……”宋韫眼圈有些红,“你怎么不早说,刚才我踢你……”
“韫韫那一脚不轻不重不偏不倚,踢在我心坎上。要是旁人,还挨不到韫韫踢呢。不碍事的,我挨得欢喜。”齐胤将人揽进怀里,“果然是伤在我身,痛在韫韫心里,这就哭起来了……不哭了韫韫,旁人听见,指不定要猜我怎么欺负你了。”
“才不心疼你。”宋韫微微仰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孕期除了胃口不好,情绪也格外容易波动,他从前不这样的,哽咽一阵问,“怎么伤的?”
齐胤轻笑:“徐霁亲征,昨日和我交手,那混蛋背后偷袭。”
见宋韫眉头紧皱,齐胤补充道:“但我也没轻饶了他。一剑将他右腿钉在了马背上,就算不死,康国皇帝也只能是个瘸子了。”
云淡风轻说出来的却是生死一瞬,齐胤说得轻松,宋韫满心后怕,紧紧环住齐胤腰身,埋头在他心口。虽然血腥气依旧让人不适,但也是齐胤还活生生在自己面前的最好证明。
宋韫在齐胤怀里挪蹭,选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贴着他胸膛闷声道:“不准再死了。我可不会再给你守寡。”
“不敢死不敢死。韫韫吩咐,为夫定当从命。”齐胤指腹轻轻揩过宋韫眼角,玩笑之后温柔地吻下去,“韫韫不生我的气了吧?许多日子不见,我想念韫韫得紧,韫韫有没有想我?”
气息渐渐灼热,宋韫顾忌着孩子双手去推齐胤,却又不敢用力,只能软声抗拒:“别……还没跟你算账呢……我还生气呢……为什么事先不跟我商量?同样是男人,你上得战场,却要把我藏起来享太平吗?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
严肃的话题下,齐胤收起缠绵的心思,也正色起来。他揽着宋韫躺下,扶着宋韫肩头,在他耳边道:“韫韫,对不起。我是想把你藏起来,但绝不是因为轻视你,而是因为你在我心里太重,重过所有仁义道德重过天下人。你不怕,可我怕。我不敢让你涉险。退一万步说,我宁愿你给我守寡,但我不想做鳏夫。”
宋韫心口一紧,反握住齐胤手:“难道你出生入死的时候,我就能安心吗?我才不给你守寡,你要是敢死,我就……殉情!”
殉情两个字出口,宋韫的脸红透了,周身都热腾腾的。齐胤搂着他,满心满足:“有韫韫这句话,什么都值了。”
从来都是齐胤在宋韫面前撒娇,但孕期宋韫情绪格外敏感,说着说着就委屈起来,鼻头发酸喉咙干涩,他低声道:“都怪你,让我担惊受怕……我都瘦了。”
“是为夫的错,该打该骂。”齐胤亦感受到宋韫肩头更加单薄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