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畅看了看大楼中央办公区域,“你的工程师们今天都没来?要不叫上他们,毕竟跨年嘛,大家一起吃个火锅?”
程瞻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高主管,我今天还真有安排……”
“啊。”高畅一听,比他本人还尴尬,“那是我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
“没有没有,”程瞻站起身来打算送他,又试探地问,“高主管现在下班?”
“嗐,早着呢。”高畅手一挥,“所有部门主管还要去听周总讲话。我先上楼了啊!”
“高主管慢走。”
程瞻站在办公间门口,思索了会儿,拿出手机发消息:“周总还要讲话?”
“是啊,”杨爱棠偷偷摸摸地回复他,“还在忆苦思甜呢。还得二十分钟吧。”
“我去车库等你。”呆在楼上,还是太容易被捉了。
杨爱棠看到这条,便把手机揣回兜里。周总就在上头盯着,他玩手机也不能太显眼。二十五分钟后,周总终于讲完了话,又宣布今天各部门聚餐可以申请公司报销,大家高兴起来,各自三三两两地散了会。
杨爱棠早几天已经让袁槿去安排市场部的聚餐,说好了他不参加。这时候便加快脚步往电梯走,却正好碰上方稜。
方稜这些天似乎憔悴了很多,英朗的脸容上透出几分不耐,频频地看表。
杨爱棠犹豫地说了句:“跨年快乐啊,方主管。”
方稜转头一看是他,便挂起了笑容:“你也快乐啊,又是一年过去了。”
杨爱棠咳嗽一声,随着方稜走进电梯,“销售部也有聚餐吧?”
“嗯。”方稜很自然地回答,“我就不去了,有领导在,会影响他们的发挥。”
不过是这么一句话的工夫,电梯很快就到了三楼,方稜走了出去,还朝他挥了挥手。电梯门便关上了。
杨爱棠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也并不了解这位从入职以来就相识的所谓的“朋友”。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座宇宙。
那么程瞻的宇宙,又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收拾好东西,走安全通道到了地下车库,没有再遇到其他员工。程瞻给他发了停车位的编号,他一个个找过去,还没走到,前头的一台奔驰便亮了亮灯。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坐进副驾驶。程瞻将车窗收上来,回头看他,“周总挺能讲的啊。”
杨爱棠笑笑,“害你久等了。”
程瞻打了个方向,倒车出库,“饿了没有?”
杨爱棠不做声地摸了摸肚子。程瞻便一手抵唇笑了起来,另一手伸出去:“我也要摸——”
“你好好开车!”杨爱棠“啪”地拍掉他的手,他只好乖乖扶稳方向盘。
宣武门那家杨爱棠钦定的羊庄在跨年夜里果然是人气高涨,门外头在寒风冷雪中搭起棚子,坐满了三三两两排队等位的人。杨爱棠走入店时越来越心虚:“你什么时候预订的?”
程瞻没有回答,忙着去和经理说话了。片刻,他们被领入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厢,而早已定好的各种rou类大盘也都纷纷地端了上来。
程瞻帮杨爱棠把外套收起,才说:“放心,依法预订的。”
杨爱棠撇了撇嘴。
“rou是现切的。”在铜锅涮rou这件事上,老北京出身的程瞻总算有了一些发言权,“尝尝嫩不嫩。”
杨爱棠说:“我又不是没吃过,这家店还是我挑的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隔着铜锅上方袅袅的雾气,程瞻好像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几盘羊rou下肚,手脚越来越暖和,杨爱棠心情愈加发蒙,他看着程瞻给他盛羊汤,有力的手腕上露出皮质腕表的一角,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程瞻,你好厉害啊。”
程瞻一怔,抬头,“怎么了?”
“也许以前……我没有认真说过。”杨爱棠轻轻地、绕着弯子地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吃饭吗?在学校旁边的那家泰国菜。你说,你很发愁,因为你不想听家里的安排。”他笑了下,“那会儿我还想呢,这小少爷,跟我这儿伤春悲秋来了。——但是你在LeVent这么几年,就一个人站稳了脚跟,确实是很厉害啊,对吧?”
程瞻有些赧然,更深地还有些惶恐,他将汤碗轻轻推过来,“为什么说起这个?”
杨爱棠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似乎太深,恍然,“啊,就是……”他将脸埋在汤碗腾起的雾气中,“就是想,现在你单靠自己的收入,大概也能买房了吧,哈哈。”
程瞻看着他的脸色,拿不准措辞,“也不好说……”他顿了一下,直接往杨爱棠碗里夹了一片羊rou。
杨爱棠:……
还是默默地吃了。
他很想换个话题了。他状似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抬起眼笑,“程瞻,我们待会儿去看个电影好不好?”
程瞻正在喝汤,一听险些呛出来。好在他已经很清楚杨爱棠是个任性的人,于是只说:“得看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