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笑容,在四年间,也已因为他的无能,而缓慢地流散掉了。
程瞻慢慢地、毫无办法地坐了回去。茫然地敲了几下键盘,又退出来,打开日程表。
*
下午三点左右,杨爱棠竟然来敲了敲门。
程瞻一怔,抬眼看他。
“啊……”杨爱棠也是第一次站在程瞻的办公间门口,他没有环顾四周,只是略微匆忙地说:“你今天还会见到小闯的吧?我就是想拜托你和他说一声,蛋糕很好吃,谢谢他。”
程瞻顿了一下,将身子往后一靠,椅子向后滑了几分,于是两人便好似隔得更远。程瞻的眼眸很深,看不清里面的意味,“你吃完了?”
“什么?啊,你也知道?”杨爱棠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一时没忍住……但真的有点儿太甜了!还有几块鸡蛋壳儿……”他皱了皱脸,又慌忙补充:“这两句不要告诉他。”
程瞻盯着他的表情,许久,复将目光移向电脑,“我今天不去接他。”
“是吗?那谁去?”杨爱棠下意识地问。
空气静了一刹那。
杨爱棠咬住了下唇,他蓦然明白过来自己的无礼,一只手撑在了玻璃门把手上,不自觉地将它拧了又拧。
“家里有司机。”程瞻终于是回答了他,但脸色并不好看。
“抱歉。”杨爱棠说,“你今天要加班是吧?那你忙,我就先……”
“我不加班。”不知为何,程瞻又说,“晚上要去见朋友。”
这无趣的对话像断掉的蜘蛛丝,打个结,接下去,再打个结,再接下去。杨爱棠有些窒闷地扯了扯领带,他开始后悔自己来找程瞻,本来只是去找周总,因为顺路才……
为什么啊,为什么要来找程瞻?
他今天似乎是有点邪门儿。想到晚上的约,心便多少浮躁起来,好像暗流涌动的海上漂着不安甚至恐惧的泡沫。蛋糕的甜味齁到了嗓子眼儿,他其实没能完全吃掉,但他也没法好好地工作,于是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咖啡,又给周总交了报告,回去没有坐电梯,反而是从螺旋梯下到五楼,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时间拖长……
然后他看见程瞻办公间的门敞开了一半,就莫名其妙地上前敲了敲。
见朋友啊。杨爱棠默默地思索着。
他其实并不很清楚程瞻的朋友圈子,就好像程瞻过去也不了解他的工作环境一样。
“好。”他抬起脸,百叶窗后的秋光让他的笑容显出几分虚幻,“周五了,你玩开心。”
*
杨爱棠的那个笑容一直萦绕在程瞻的脑海,直到他下班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后又去了三里屯,也仍然徘徊不去。
日色已暮,他将车停进了三里屯village的地下车库,走出来便是肃肃的大风往他身上吹刮。周五傍晚正是游乐的好时光,街道上行人如织,有拍照的,有卖艺的,有站着纯聊天儿的,不少网红店前等候的队伍一直排到了马路边,程瞻不得不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如果杨爱棠在,恐怕会眼花缭乱得走不动路吧。说不定,还会要程瞻陪他去排那长长的队,就为了看看这么高人气的店能做出什么神仙玩意儿。
程瞻又想到他在吃馄饨时小狐狸一般眯起的眼眸,那么满足而惬意,绝不是假的。在那一刻,程瞻以为自己与杨爱棠共享了一个秘密,他开了几十公里的车,在喧哗的暴雨中回到家,这一个秘密的余温也仍然令他的心脏温柔地跳跃。
可是很快这余温就散尽了。
三里屯的建筑大都光怪陆离,晚风吹过,高耸的玻璃幕墙上的云彩便浮动起来,一浪一浪地沉入暗紫的夜色中去。程瞻双手插在皮夹克的拉链口袋里,从热闹的大街转入秋风瑟瑟的小路,先找一家餐馆随意吃了晚饭,快八点时,他走入了胡同深处的一家会员制酒吧。
酒吧门口贴着巨幅的海报,今晚,将有一个地下摇滚乐队在这里专场演出。
第33章
“哎,程瞻!”
吧台前的人将高脚椅一转,向程瞻热情地招手。
透明地砖底下铺设的彩灯已渐次亮起,将酒吧里的景象映照得五光十色。舞台前方的桌椅都坐满了人,程瞻没有多看,三两步地走到离舞台略有距离的吧台,朋友将身边的高脚椅拉开,让他坐下。
“好久不见,啧啧。”朋友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程瞻,“你还是这么帅。”
程瞻勾唇一笑,招手先点了两杯酒,“刘老板的生意也还是这么红火。”
刘先恒一听这称呼就瞪圆了双眼:“你叫我什么?”
程瞻笑着说:“非要我叫你小刘?”
刘先恒拍了拍胸脯,“叫我小刘就舒坦多了。”
刘先恒和程瞻是本科室友,曾经关系还不错,后来程瞻读研,刘先恒出国镀金,回来就成了大老板,不过这随和的性格倒还没变。程瞻将一杯威士忌推给他,“买票已经让你破费了,酒水我来请。”
“这算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