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跟着老板娘去库房清点了一下,一共还剩了二十二件;
二十二件烟火不算少,江修眼也不眨地就付了钱,替老板娘清了库存。老板娘找了个运货的小推车,让江修和方云晚把二十二件烟火推到空地上。
卸完货,刚刚还在空地上玩摔炮的几个孩子都已经不见了踪影。老板娘四下看了看,热心地问江修:“小孩都开学了,这个时间没几个在外面疯玩的,这么多想烟火你打算自己点?”
江修点头:“嗯,我和我朋友一起。”
“那你知道怎么点不?”
老板娘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哪知江修当真愣住了,低头看了地上那二十多个方方正正的箱子好一会儿,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站在他身边的方云晚看着他难得老老实实摇头认输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从老板娘手中接过打火机,笑道:“谢谢您,不指望他,我来点。”
老板娘扶着自己的小推车笑:“行行行,那你们玩得开心点,我先走了。”
老板娘走后,方云晚让江修在旁边的石阶上找个地方坐着休息,自己搬了两箱烟火走到七八米之外,拆开包装,从里面翻出引线来,往外扯了扯。
江修在他身后远远地喊:“注意安全。”
方云晚边应他,边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正想点燃引线,忽然想起江修心脏不好,又把打火机收起来,抱着那两箱烟火往前走了好远,一直到接近场地的另一侧边缘,才放置好,重新牵出引线,小心翼翼地点燃。
他特意将引线牵得很长,火星跳跃的时候,便开始调头往回跑。
江修坐在石阶上,眯着眼睛看方云晚迅速向自己奔来,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沮丧。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赶着方云晚的步伐,他向着方云晚迈出了九十九步,方云晚看上去连最后那一步都迈得心不甘情不愿。
终于有这一天,他待在原地,看着方云晚朝他飞奔而来,他想要迎出一步去与他相拥,可他已经连迈出这一步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他们两个人仿佛一直在玩无聊的追逐游戏,注定无法相向而行,紧紧相拥。
路程不算远,但方云晚跑得太用力,不禁有些微气喘,站在江修面前时,胸口的起伏略有些剧烈。
他像是想跟江修说些什么,可缓了半口气,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身后「砰」的一声,眼前江修苍白的脸映上五颜六色的光。
烟花接连升空,沉寂已久的夜空再次染上缤纷色彩。
方云晚在江修身边坐下,轻轻靠在他肩头,望着漫天火树银花,忽然想起过年那几天自己被囿于一室之内,透过小小的通风窗,看见的那几朵烟火。
附近的小卖部也就这么几家,过年时,孩子放的烟火大概也有不少是跟这家店买的,烟火的形状与颜色,与今日燃放的这种,十分相似。
他支起脑袋,拿下巴抵在江修肩上,同他说:“江修,那时白铭关我的房子就在这附近,我晚上也常常能从窗户看到烟花。”
“嗯。”江修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接连升空的烟花将夜色照亮,江修侧头看了一眼方云晚。
方云晚的脑袋毛茸茸地蹭在他耳边,离他极近,黑亮的眼眸里映着五彩火光,熠熠生辉,从绒绒的睫毛里透出挡不住的光彩来。
江修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方云晚茸茸的头发,问了一句:“那你开心吗?”
“什么?”
“我说,被关在那个房子里的时候,能看到烟花,你会不会开心一点?”
方云晚点点头,把脑袋埋在江修肩窝里,声音发闷:“我那时既想你,又担心你。被关在那里,我能做的事十分有限,除了偷偷用手机录下宋铮和白铭密谋害你的证据,我只能把每天晚上的烟花当做流星,对着它们许愿。”
“许了什么愿?实现了吗?”
“实现了。”方云晚紧了紧环在江修腰间的手臂,“那时,我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希望你能原谅我。”
江修声音低沉温柔:“我没有真的怪过你。”
方云晚郁闷:“我知道。所以才越发显得我小气、狭隘。”
江修揉着方云晚的头发,轻笑道:“知错就改,还是个好孩子。”
几句话间,两箱烟花已经燃尽,夜空又恢复了平静。方云晚从江修怀里挣出来,准备再抱上两箱烟花去远处点燃。
刚刚站起身,便见小卖部的老板娘急匆匆地朝他们走来,方云晚于是停下手里的动作。
老板娘手里拿了几张纸币,朝方云晚点头算是打招呼,径直走到江修身边:“小江啊,我家那口子回来,我才知道,过年那会儿你留下来买烟花的钱还有剩。孩子们都上学了,我店里也没有货了,这些余下的钱退还给你。”
江修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却没打算是伸手去接:“留着吧,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这也是我一点心意。”
“我们也就是卖东西,哪里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