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之上的神秘主宰仗着没人能看到,捂着脸发出一阵很没有形象的闷笑,既带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耻,还夹杂着某种终于完成了一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后油然而生的成就感。
半晌,他渐渐止住笑,放松地靠在青铜椅上,两眼放空地看着灰雾之间的红色星辰。月亮先生大概是还在处理巫王卡拉曼的后续事宜,尚未向他汇报。而属于阿兹克先生的星辰也保持着静默。
出乎意料的,他并没有感到急切,只是对阿兹克此时此刻的心情产生了些淡淡的好奇。就好像之前那句别扭又生涩的提议并不是需要回应的隐晦表白,而是一幕戏剧的最后一句台词。这之前的紧张忐忑在帷幕落下的一刻烟消云散,而之后会发生的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
他甚至觉得不久前的担忧实在可笑。阿兹克先生的心意早就无可置疑,自己等了这么久才鼓起勇气挑明已经很过分了。阿兹克当然不会生气也不会拒绝,最多只会因为突然被揭穿而……手足无措?恼羞成怒?还真是想象不出来……哪怕是找回记忆前的阿兹克先生,遇到意外也总是波澜不惊的,真想看他慌起来是什么样子。
现状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的必要。他们的生活和冒险都会继续,交谈与通讯也是一样。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们都知道了,仅此而已。
尘埃落定之后,克莱恩只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发展。
他们都是十分独立的人,在一次次被迫与过去割裂之后习惯了失去,习惯了独自前行,却又同样渴望着陪伴,奢求着不会随时间褪色的感情。于是那些不会完全割裂的东西就显得更加可贵。
阿兹克从不曾长时间地陪伴在他的身旁。在拜朗的短短几周时间已经是他们持续相处的最长时间,而就在那一段时间,他们也彼此保持了相当程度的隐私。即使互相之间的吸引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实。
他从前仰视追逐对方的背影,到现在已经能够看清逐渐缩短的距离,阿兹克从没有自他的生活中消失,至此已经变成了一个常量。他们习惯在分离的时候通过墨水与纸张分享心情,习惯下意识地关注与对方有关的任何风吹草动,习惯在含蓄中一点点露出真实,习惯在克制中任由感情慢慢发酵。
他们将等待与分离视作命运的馈赠,因为即使每一次相聚都会迎来离别,每一次离别也昭示着未来的重聚。他们就像两条在虚空中纠缠的曲线,每次轨迹交汇都是一触即分,但却从不远离,互相缠绕着向着同一个方向延伸。
阿兹克是不同的,因为他在离开后总会回来。就像克莱恩对于他一样。这是一件让人无比心安的事实。
克莱恩沉溺于这样的安全感,一度担心超出界限的言行会破坏那种默契,但最终还是败给了内心与日俱增的贪婪。
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捕风捉影的证据,终究比不过直白的定论。
直到埃姆林·怀特的祈祷声终于到来,愚者先生才重新坐正了身体,开始办正事。他的手指拿起被压在红祭司牌下的小纸条,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随后将它团成一团,扔进了杂物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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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莱恩·莫雷蒂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于是决定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向阿兹克·艾格斯告白。这是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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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纳黛把0-05交给了隐者女士。”
进入1352年后,席卷南北大陆的战局仿佛一日之间变得更加激烈了,阿兹克也忙碌了许多。两人往往只能在塔罗会后见缝插针地交流几句,连通信的间隔也变得漫长起来。克莱恩怀疑苍白皇帝正在准备的事与黑夜女神最终的谋划有关,但并没有询问,只是小心地将担忧掩藏了起来。
距离他安排自己向阿兹克告白已经过了几个月时间,两人的关系却仿佛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平时的交谈依旧保持着那种含蓄而暧昧的气氛。只有在偶尔视线交汇时,两人同时露出的那种愉悦默契却又没什么营养的微笑,才让他有了些正在恋爱中的真实感。
异地恋还真是让人苦恼……克莱恩撇撇嘴,更加坚定了尽快离开神弃之地的决心。虽然没什么经验,但刚确定了关系想要多在一起相处是很正常的吧?
“我试着通过源堡的影响利用它,但是失败了。它……还是祂?可以通过隐者女士的祷告直接与我对话。”
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灯神看出了他不是‘曾经的诡秘之主’。这会引出他最大的秘密,而他至今还没有对阿兹克先生说过。或许离开神弃之地后会是更好的时机。
阿兹克微微皱了皱眉。“那是个很狡猾的存在,”他说,“我将它拿在手里的的时候,祂一直在蛊惑我对祂许愿。我不能确定祂的身份,但是能将祂封印在灯里的存在……”
沉思了片刻,阿兹克摇摇头,一脸严肃地告诫:“总之,不要答应祂任何条件,哪怕是假意答应也不行。”
克莱恩点点头。“我已经拒绝了。我的直觉提醒过我这其中的危险,而我也不需要通过祂获得奇迹师特性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