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议事堂内只剩他们三人,内侍们点亮烛火就已退出,混有香料的烛火一经点燃就飘出缕缕清香,使疲累的神经也为之一轻。
吴余圣的声音在空阔的议事堂中轻轻响起,“王爷可知何为三纲五常?”
宴云河轻笑一声,这笑声甚至都比吴余圣说话的声音大,可知吴余圣的话是说的如何小心了。
“孤自然知道,吴长史是认为孤的作为离经叛道吗?”
吴余圣道:“三纲五常关系到大郑的国祚延绵,属下不得不问,王爷既然知道,就也该明了属下为何有此一问。”
宴云河恍然明白过来,他们还是在对男女招聘一事发问。他透过议事堂大门,看向外面一点如血残阳,像是看向极为遥远的未知之地。
“三纲五常吗?你们说,三纲五常真的能保大郑江山永世不衰吗?”宴云河问道。
钟百道手扶胡须,悠悠道:“王爷心中早有答案,但三纲五常乃是世所公认,王爷也该知道,轻易撼动不得。”
是啊,现在的普世价值观就是「三纲五常」,宴云河若想要提高女子的社会地位,就是在挑战「夫为妻纲」。这就像在现代高喊「当官的就是高贵」一样,是要被万人唾骂的。
宴云河叹了一口气,若他真有这个想法,不说男子不理解,怕是女子也有不少要反对他的。
所以他从未想过要不自量力地去挑战它,只不过是选择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些许改变,不曾料到竟能引起诸人的警惕。
他们不只是警惕「夫为妻纲」这一条,要知道,「三纲」之中,第一条就是「君为臣纲」,他们在乎的是这一条。
“前朝也是「三纲五常」世所公认,但结果也不过只有二三百年的国运,若人人都遵守「三纲五常」,何来朝代更替?所以,「三纲五常」并不是王祚绵延的关键。”宴云河说道。
钟百道道:“那王爷认为什么是关键?”
宴云河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轻敲两下,最终答道:“民心,若有天下大同那天,则可江山永固。”
钟百道哑然,吴余圣则慨叹道:“王爷的理想乃是圣人的境界,但施行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天下大同,是「人人为公」的理想社会,千百年来,无数读书人的理想也是如此,但人心诡谲,这最终也只能成为理想。
宴云河不否认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要不然也不会一意选择农业大学。来到这个架空的古代社会,他看得越多,对他这个理想主义者越是煎熬,所以,迫切希望改变这个世界的,是他自己。
钟百道皱起眉头,“王爷可有方法达到「天下大同」?”
宴云河粲然一笑,莹莹烛火映照下,竟使他昳丽的面孔看上去有几分不可测,“废墟上重建,说不定天下大同那天会更快一点到来呢?”
吴、钟二人俱是一惊,但随即想到,以王爷的品性,是做不到主动挑起战乱的,遂放下心来。
吴余圣更是笑言道:“若是如此,怕是要便宜下个世家得江山了。”
他这话有些不妥,更不该对一个王爷说,但这个王爷若是眼前的宴云河,那吴余圣说起来就没有顾忌了。
宴云河这次直接低笑出声,也说道:“真要打起来,当然是先打世家啊,老百姓又穷又苦,活着都是煎熬,打倒一个世家不知要活多少百姓呢。”
这次轮到吴余圣哑口无言了,钟百道看宴云河说的开心,像是真的这么做过一样,心中也不由悚然,赶紧打断他的畅想道:“王爷这话只说给我们二人听听就是了,若是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孤就是说着玩,是你们要和孤说什么三纲五常的,咱们就当是闲聊罢了。”宴云河在一开始就意识到问题所在,虽然三人没一句提起招聘一事男女皆可。
但中心却是围绕此展开的,时代风俗不是一个小小的宴云河能撼动的,本来他也并未有此想法。
真要做些什么,宴云河现在也只能埋下一颗种子罢了,发芽说不定都要几百年以后了。
更何况,宴云河只是小范围地给了一个小小的机会,远达不到挑战三纲的程度。
只不过这些人惯来会揣摩上面人的心思,宴云河三观本就与他们不同,自然会让他们感觉怪异,进而深思其背后的用意。
“王爷之前说,发动战争是最简单的办法,那可还有其他办法?”钟百道将话题拉了回来。
宴云河摇头叹道:“孤也不知道,所以孤也在尝试,若是在有生之年能为这个理想点燃一根烛火,孤也心满意足。”
吴、钟二人听宴云河也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不由担心,他们这位王爷,不会真的走上他前面所说的那条路吧?要知道王爷以前就颇为独断专行,容不得别人反对。
不行,这绝对不行!看来他们还需要更加努力些,避免王爷行差踏错,走上不归路。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色,这一瞬间,他们的战线统一了。
宴云河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