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上绝顶聪明的人类中,浪漫主义者大多易碎,经常最后不是抑郁就是疯了。能活下来的都是实用主义者,而实用主义者都喜欢“有用的人”。
他相信裴教授一样能轻易评价优劣。
快傍晚了,秋风刺骨的凉。
胃里突然隐隐发冷,霍修珣皱眉,轻轻揉了揉。
他是可以帮裴教授做很多事,当然,他也不会义务劳动。
一会儿裴临回来了,他要裴临晚上带他去吃nai汤鲫鱼暖胃。
裴临不喜欢吃鱼,如果是平时一起,他会默默不点鱼。但今天不管,今天他一个人在冷风里等了那么久,他就有资格吃nai汤鲫鱼。
还要点两份,强迫裴教授陪他一起吃。
越来越痛了……
霍修珣烦躁地收了屏,冷不防突然像是有人用刀戳进他的胃里,又狠狠拧了一把一般。琥珀色的双眼迷茫了一瞬,接着就从公园的一截小矮墙上一头栽了下来。
小笔记掉在一边,好不容易收集的叶子散得到处都是。冷汗涔涔而下,他挣扎着大口喘息。
裴临哥哥,我、我疼……
他想打开通讯,想要求救,结果却是一声苦笑,他真恨死那个“手指痛痛要吹吹”了。
所有的疼,现在都变成了矫情做作。
霍修珣上辈子不会哭。
一直觉得故作坚强也没什么不对,直到世界开始轮回,他遇到的无数个“杜仙泽”,才忍着恶心学到了新知识——原来,会哭的孩子才有人疼。
而自以为是、强撑着凶狠坚强的人,一辈子过去了,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大家怕他,喜欢的人不多看他一眼。
所以重来一次,他也学会了放下颜面来打滚撒娇,骗别人来心疼他。
好疼……真的好疼。
他蜷缩在一堆枯叶里,指节苍白冷硬。
但是没关系。
再撑一会儿,他总会回来找自己。
很快,身体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体温也越来越低,无意识在粗粝的泥土上摩擦,被石子刮伤,满是细碎的伤痕。
霍修珣浑浑噩噩,想起来曾经有一个穿越者故意在他面前跌伤,上药的时候叉开腿露出擦破大腿内侧,自以为摆出了个又纯又欲的姿势,把他恶心坏了。
就因为这种人,让他觉得穿越者都好笑又下作、脑子都有问题。
但其实好笑的是他。
人家穿越者一个个脑子好的很。
不管手段多么脏,却是明确在为达目标而努力。
哪像他。
明明缺爱,明明渴望温暖,却又要护着那脆弱易碎的自尊心。
那么多年,什么都不去做,什么都不承认,甚至咬着牙不去靠近,却还做梦一样指望着,喜欢的人有朝一日能在茫茫人海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能注意到他,看透他的绝望、脆弱,他的卑微真挚,他的与众不同,然后心疼他、喜欢他。
而他到时候,还要勉为其难地红着脸伸出手,带着点不情愿,说好吧,给你牵。
看,他才是下作又肮脏,脑子被狗吃了的那个。
……
【敲敲,Seth,现在在哪?】
霍修珣疼得迷迷糊糊,他在哪?他有一瞬间,自己甚至都不知道。
“嗯……疼。”
【怎么了?】
【Seth?你怎么了,说话!】
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五点,唐采萍说半小时回来,结果完全不靠谱。
裴临很无奈,明明这几天和seth一起,不管时间长短,不管是否相互防备,至少他从来没有急着想要赶紧走。
和穿越者待在一起却不是!
每一秒都在挑战他的耐心,每一秒他都想赶紧回家。
杜仙泽那边同样是身心俱疲。
他不懂,反派在原作里不是高冷儒雅的么?居然查了他一个多小时的户口,还抓住前后不一的地方各种详细盘问。
要命,他做了那么多世界的任务,关于这个世界“爸妈”的生平细节上哪儿记那么清楚去?干嘛揪住不放啊,太难为人了吧。
好容易,反派放过了他。
结果又突然起身去了门边,开始弄锁。
二十年后的防盗门设计Jing巧,不仅需要专业的开锁工具,有的甚至需要把整个门卸下来。二十年前却还不兴防盗门,“锁门”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在铁门上挂个又大又黑的锁。
裴临拿了一只发卡,几拧咬成铁丝状,对准锁芯就插了进去。
这个年代的锁,只要技术有,铁丝就能开。
而裴临恰好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开锁匠。九岁以前,他住在爷爷nainai家,在小县城的边上,外面是无尽的田野。
爷爷nainai晚上睡得早,小裴临却经常睡不着。
每次想爸爸妈妈了,就会偷偷开锁溜出去,去田埂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