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务繁重就是理由么!你那文章但凡写得有——”
即墨清雨突然闭了嘴,好一会儿,道:“为师也犯不着日日动肝火。”
赵衍便知道,他师父一定是又开始惋惜他那莫名失踪、据说尸体已经摆放在大理寺整一年的没入门小师弟了。
因为这事,师父还专门登过太子府的门,想让太子松口,把人尽快葬了,入土为安。
但太子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既不接回,也不处置,那具尸体至今仍躺在冰棺里,师父每回经过大理寺门口,都要发一通火气。
因为这事儿,对太子也没什么好脸色。
赵衍其实也很惋惜,并且隐隐地能理解太子的某些偏执行为,毕竟连书上都说了,爱欲使人疯狂。太子以前对他那没入门的小师弟那般迷恋,一时之间,恐怕也的确很难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所以才不敢面对那具尸体。
这时,侍从在外报,陈司马求见。
陈麒在兵马司担任右司马之职,掌管着全国粮草事,所以这回算是和即墨清雨一起统筹协调南征的粮草物资事宜。
即墨清雨擦干净脚,穿好鞋袜,让陈麒进来。
颜冰被革职后,右相一职一直空悬,左相即墨清雨成了当之无愧的文官之首。陈麒在即墨清雨面前一直很恭谨,说完公事,从怀中取出一盒冻疮膏,双手呈上道:“下官听闻左相近日脚上生了冻疮,这是下官母亲用家中祖传秘方所制,每日睡前在患处涂抹一次,最迟七天,应能见效。”
赵衍一喜。
师父这两日受冻疮折磨,入夜双脚便奇痒难耐,十分受折磨,从军医处拿了冻疮膏,都不大起效果,所以他才会坚持每日侍奉师父泡脚,缓解疮症。
即墨清雨先看了大弟子一眼。
而后冷冷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陈司马足智多谋,又不缺手段,与其讨好老夫这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不如多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来人,送客。”
陈麒握膏盒的手微微一紧,好一会儿,恭行一礼,起身告辞。
赵衍不解:“陈司马也是一片好意,师父为何要拒绝?”
即墨清雨沉默片刻,道:“此人心术不正,若用不好,必成大患。”
陈麒在帐外听到这话,隐在袖中的拳,捏得咯咯直响。陈麒不是第一次试图讨好即墨清雨,在隋都时,他便屡屡示好,甚至专门写了几篇文章,亲自登左相府门,想请即墨清雨指教,皆被即墨清雨拒之门外。
陈麒知道即墨清雨不是一般人,所以想凭借文章上的才华获得对方赏识,谁料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今日直接当众驳他脸面。
自从升上右司马之职,朝中大部分人知他是太子心腹,都对他客客气气,暗地里想要巴结他讨好他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唯独这个即墨清雨,从未给过他一天好脸色。
陈麒神色Yin鸷,直接将手中冻疮膏丢进了雪地中。
“陈兄。”
陆济世、陆安民兄弟迎面走了过来。
三人见过礼,陆济世望着陈麒道:“陈司马面色有些不佳,可是哪里不适?”
陈麒说没有,可能是冻得。
陆济世笑道:“也是,陈司马毕竟来自江南,习惯了薰暖气候,恐怕不适应江北的苦寒,殿下恰赏了我们兄弟两坛好酒,陈司马可要一道喝两盅?”
陆济世兄弟来自江北,才华卓越,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隋衡身边,陪隋衡训练水兵。暮云关久攻不下,隋衡依旧不紧不慢,陈麒知道,隋衡一定在进行一个更隐秘的计划。这个计划,可能只有陆氏兄弟知道。
这让陈麒心理上感受到了微妙的威胁。
而陆氏兄弟又锋芒毕露,平日无论军中议事还是私下向隋衡献计,都喜欢处处压他一头。
陈麒说自己还有事忙,等下次一定奉陪,便告辞离开了。走到拐角处时,听陆安民对陆济世道:“若这回兄长若能助殿下拿下暮云关,可是立头等大功了。”
陆济世笑道:“一切有赖殿下筹谋有方。”
陈麒回到帐中,心腹见他神色Yin沉,道:“殿下如今拿不下暮云关,归根到底,是缺少一个内应,若能和关中人取得联系,从内部打开城门,暮云关自然能不攻自破。”
陈麒道:“此事我并非没想过,可江容与将暮云关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想从内部攻破,并不容易。”
心腹道:“属下倒是想到一个人。”
“谁?”
“楚王,江琅。听说此人为江帝长子,备受江帝宠爱,与江容与素来不和,但此次江容与为了保住自己在朝中地位,强行将江琅带到暮云关软禁起来,丝毫不顾兄弟情谊。江琅为此恨江容与入骨,若大人能与江琅取得联系,许以重利,他未尝不愿意帮助大人。听说暮云关里,还有一些江琅昔日心腹,只不过被江容与刻意打压,没有实权,但传递消息应是能做到的。”
江琅如今被软禁在宫室里,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每日吃喝拉撒都必须在殿中解决,简直和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