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都没人相信他也会疼,也会难过。
换句话说,那些人将他关得太久了,久到甚至都不再害怕他,转而慢慢将他当成了一件可以随意折辱打骂的小玩意。
再后来,时间慢慢走到了他二十五岁生辰当晚。
那晚,时常来探望他的那个小弟子,忽然匆匆忙忙跑来,皱着眉对他说:“阿翡,你逃吧,他们好像研究出杀死你的办法了。”
“我长这么大,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想看见你死,已经为你偷来了打开禁制的灵匙,你……带着它赶快逃吧。”
第37章 错误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真的不怕死。
即使是那些原本不怕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仍然会本能犹豫和挣扎。
成翡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逃了——连夜带小弟子一起逃的。
成翡在逃出卜家后,和小弟子一起隐姓埋名,投奔了当年的未央宫老宫主。
其实成小山能感觉到,在成翡的记忆中,那老宫主实在是个Yin狠可怖的人。
那老头信奉强者为尊,平日以观看活人厮杀为乐。换言之,只有从尸山上活下来的人,才能得到他的一丁点施舍。
彼时,成翡为了隐藏身份,在与别人争斗时,明面上必须得刻意压制着魔族血脉,这便导致他常常落于下风。
而那名天赋不够的小弟子为了保护他,背着他偷偷练了邪术,以人血为祭,亲手撕了自己这身皮rou,入了魔。
那名小弟子便是后来的折南。
从那之后,在折南的帮助下,成翡每多杀一个人,体内的魔息便更强盛一分,性情也更乖张暴戾一分。
待到十年之后,成翡体内的魔息已足够强大,魔种终于发了芽,引着他找到了囚禁魔尊的白骨塔,他们父子二人一朝见面,虽各怀鬼胎,却对攻占人间之事,意外默契地一拍即合。
成翡不喜欢这个人间,所以就算明知道魔尊目的不纯,仍然愿意替对方做事。
只可惜,因为魔尊给成翡种下火毒这件事,折南一直都很不喜欢魔族。
但是话又说回来,不喜欢归不喜欢,为了保证成翡的绝对安全,折南最终还是假意投靠了魔尊,表面是做魔尊安插在成翡身边的一个眼线,实则是为成翡通风报信。
没人能理解成翡和折南之间古怪的感情,就连成翡自己也很不理解。
明明因为身重剧毒又根骨相克,从未与折南有过一丁点肌肤之亲,但每逢大事,成翡能想到的就只有折南。
明明因为不愿连累折南卷入两族争斗,想赶折南走,平日才刻意装出刻薄寡恩的样,甚至还为自己四处搜罗美貌炉鼎,可当折南跑过来问他,能否将那些用过的炉鼎送给自己时,他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就这么着,近百年以来,他和折南一直维持着这种主不主,仆不仆,虽时有争吵,却始终不曾抛弃彼此的畸形关系,冷眼看着正道下给他们的一道道格杀令。
慢慢的他们真的长大了,掌了权。等成翡把老宫主也杀了,彻底将整个未央宫都牢牢攥在手里时,下令屠灭的第一家势力,便是卜家。
整整二十年的痛不欲生,成翡无论怎么也忘不掉。
成翡觉得自己变成今天这样子,都是被卜家害的。
从始至终,他也只是想活罢了,他有什么错?
若非卜家当年视他如翳毒,恨不能将他除之而后快,让他在正道之中呆不下去,他又如何至于隐姓埋名,跑到永夜之境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都说因果因果,可是何为因,何为果,又或者其实是互为因果,谁又能说得清呢?
就如卜鹄当年说他会为祸天下,可他起初其实并不想这么干,他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走投无路投奔魔修,进而在杀戮之中,一步一步寻到白骨塔。
换句话言之,若卜家当年没有那么逼迫他,他便不会投奔魔修,更不会杀人。
而没有足够的杀戮做养分,他便一辈子都不会依照魔气指引,寻到白骨塔。
可他最终却还是找到了。并且,他找到白骨塔这件事,又恰好正合上了卜鹄的预言。
成翡永远都记得,当年,在他带着一众魔修,气势汹汹去找卜家算帐时,卜鹄就站在高处的祭台上,满怀悲悯地看着他。
那天也是下着雪,和成翡刚从卜家逃出来那晚一样,风刮得像刀子似的,入眼只有满地的白。
可是后来,那片白就变成了红。
成翡杀了好多好多的人,曾经欺负过他的那些人,他一个也没有放过,但是唯独没能杀掉卜鹄。
不是不想杀,而是杀不死,就如当年卜家没办法杀死他成翡一样。
在成翡带魔修赶来卜家的路上,卜鹄便占到卜家会有此劫,所以他提前在自己身上下了一个诅咒,以时刻都要承受锥心之痛、永生永世不得离开汀州为代价,将自己变成了汀州的缚地之妖。
据古籍记载,这种咒术一旦完成,中咒者便会失去rou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