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他确实有苦衷,司恩,绿江,旬二,还有子禄坊哪些小乞丐,哪一个不是挂碍。
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关澜,他就像突然记不得话应该怎么说了一样,只觉得开口闭口都是错。
他甚至还有点羞愤,他当时为了救关澜出漓江,该牵连不该牵连的,该死的不该死的。他手上直接或间接地沾了多少血。如今这个人非但自己跑回来,还张口就是这种话。他不觉得伤心,只觉得一捧冰水泼到了头上,连舌根都冻得发苦。
关澜站在原地,任由沉默折磨了彼此一会儿,才开口:“难受吗?”
余沙抿着唇,缩着不肯说话。
关澜才不管他说不说话,开口:“我在马车上醒来没看见你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
他这句话说得平淡,似乎不带什么情绪似的,余沙却被说的心里一紧,脑子霎时一片空白。
“我的情你不领,你的情我也不领。扯平了。”关澜说:“再以后的,我们各凭本事吧。”
他话音一落,半刻留给余沙准备的时间也不给,抬脚就踹开了门。
一阵巨响过后,门外,若干穿着白鹤金梅裳的弟子整拿着刀剑对着此处,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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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几日前,湖心小筑。
“真的不在守备上多花些功夫吗?”
项飞白拿着这艘北上的船只最后拟定的守备安排,不确定地又一次追问余望陵。
他确实是怕了余沙,这人动辄就要搞出点大事,那北边的关世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这艘船上的人有诸多牵扯,实在不能不谨慎。
余望陵斜坐在窗台下,手里握着一杯温酒。他身体不好,酒自然也是要忌口的。他素来自律,如此一杯,已经算是破例了。
他借着日头的光,只往那杯盏里瞧。温酒醇美,在杯子里晃动的时候,杯壁都挂着一层莹润的质感。
这是漓江的水,才能酿出来的佳酿。
余望陵忽然就笑了下,开口问:“你觉得,对付余少淼这种人,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他没回答项飞白的话,只是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项飞白愣了一瞬,想了下,谨慎地答道:“他……余少淼向来心思是最细密的,大局姑且不说。于乱局当中,往往能从细末的枝节处入手,一出手便入碎石击破湖面,激起千层涟漪。这样的人,想来只能拿住大局,不让他有可乘之机。”
“说了和没说一样。”余望陵淡淡地点评道,倒也没有讥讽指责的意思,像是解惑,又像是自问自答,把话说了下去:“围城的事,你看他算的那么尽,其实时候过了再想想,倒不是在心思上输了他一头。”
“第一次,内斗,我背后站着李王府和长老院,他孤军奋战,自然是我赢。”余望陵细细算着,“第二次,却又恰恰相反,我身在局中,顾虑太多,牵绊也太多。而他却看似身在局中,却实是在局外。李家,朝廷,金盏阁,翟家,甚至北境王府,他一概不管,只要关澜活。”
余望陵语气顿了一下,才接着开口:“这般决绝,倒也让人佩服。”
项飞白眉毛微微皱起,余望陵此时又提日前漓江的事,实在是让人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只得说:“阁主,时过境迁,不管如何,最后大局,依旧是在金盏阁手里的。”
余望陵笑:“你不必说好话讨好我的高兴,他虽然赢了,我也不算白输。”
余望陵将手中的温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个几不可查的浅笑来:“至少我明白了一件事,有时候,和他这种人比心思算计,不如直接用最笨的办法。”
金盏阁的客船上,宋福顺站在一群弟子前后,要笑不笑的看着眼前抱着余沙的关澜:“关世子,近日可好啊?”
关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只是把余沙抱得更紧了。
宋福顺此时心情好得不得了,他之前在金盏阁让这两人在手指缝里溜了,没想到今日倒是自己送上门来。当时余望陵忽然要更改余沙的看守计划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报私仇,没曾想,倒是真有效用。
他心思一好,话也变得多了起来,仔细瞧了瞧关澜身上那副歌姬的打扮,嗤笑道:“虽然望陵之前说过,只要把余少淼下药丢在这里,那么不管你如何来,从哪来,一概只当你来的了。只要守住这处船舱,必然能捉个瓮中鳖。不过话虽这么说……看关世子如今的打扮,倒还是有些有辱门楣啊。”
关澜看着他不说话,全身暗暗蓄着力,只等一个机会就要跑。余沙被他抱着,虽然脑袋还昏着不大好使,但看此情此景,也明白了过来。必然是关澜折返的消息早早就被金盏阁知道了。所以余望陵才会给自己下药,又塞到这个地方。
不光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是为了方便捉人。
这船舱四处狭窄,外面又是河道,等船一开,外面江水湍急,只要下不了船,自然是跑不掉的。
余沙心里焦急,暗暗地用手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