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才看见了跟在少年身后进来的人。
“你们是……”
江慎问:“您就是那位住在京城外的游方大夫?”
这称呼让男子略微一愣。
他又重新打量了两人半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撑着身子站起来,朝二人行了一礼:“在下曹闲清。二位……是林公子寻来的贵人吗?”
江慎有些诧异。
他与黎阮对视一眼,黎阮问:“阿雪向你提过我们?”
“阿雪……是的。”曹闲清道,“林公子说过,这附近村落的怪病十分棘手,自会寻贵人前来,救百姓于水火。”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二位救救此间百姓!”
这位曹大夫身形极为瘦弱,穿着一件缝补过许多次的长衫,大概许多日没换过,衣衫上染了不少血污。他的模样还算年轻,但发间隐约能瞧见几丝白发,年纪多半已经不小了。
江慎上前想扶他,却被后者躲过了。
他似乎觉得有些失礼,又低声解释道:“在下与病患待得太久,身上……染了病气,阁下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江慎眉头一皱,这才注意到这位曹大夫的神色确实很不好。
他脸色极为苍白,说话时也是极为疲惫的模样,像是有些提不起力气。他浑身裹着长衫,但脖颈间裸露在外的皮肤,却隐约能瞧见一点红肿。
被衣领遮着,不靠近几乎看不出来。
“你……”江慎眸光微暗,问,“此处到底怎么回事?”
这里并非官府统一隔绝病患之地。
曹闲清虽然自称游方大夫,但他这些年一直呆在京城附近,帮一些看不起病的穷苦百姓治病。几日前,他被榕下村的村长请来,给大伙医治怪病。
可他很快发现,这病与去年南方出现过的疫病极为相似,且恶化极快,他用了许多方法都无法医治。
无奈之下,只能上长鸣山求助林见雪。
林见雪懂炼丹续命,但毕竟不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曹闲清求助无果,只能再回到村里。可当他回来的时候,村中已经报了官,要将病患送出村子,统一医治。
曹闲清自荐想跟着一块去,给病患们继续治病,却被官府回绝,还将他赶出了村子。曹闲清放心不下,偷偷跟着官差去了隔绝病患之处,却发现……
“他们根本没有给病人用药。”曹闲清重重叹了口气,“那时这附近几个村落已有二十余人患病,他们将那二十余人全关在一个院子里,每日只派人去送一次饭,根本没有请大夫,也没有用任何药。”
江慎眉宇紧蹙。
黎阮诧异:“他们怎么能这样?那不是让病人们活活等死吗?”
“是真的。”少年低声道,“我爹爹也在里面。”
“我爹爹是最早患病的几人之一,他被带走的时候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很不放心,所以偷偷跟着官差去过一次。”
他低下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却有些难过。
曹闲清又道:“那几日我一直在那附近徘徊,官差怕被传染,都不敢靠那院子太近。我便趁他们不备,翻墙进去给病人换药。”
“后来就遇到了这孩子。”
“那几日村中还不时有人发病,被关起来的人我们救不出,但不能再让其他人被关。于是,我们偷偷将他们从村子里带出来,藏在此处。可是……”
可是,没有治愈良方,这些人的病情还是只能慢慢恶化。
曹闲清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方才那发病的庄稼汉往破庙里拖。
他双手微微发着颤,似乎没什么力气,拖行得很缓慢。
“曹大夫,我帮您吧。”少年走上前去。
“不成,你别乱碰。”曹闲清连忙喝止他,“早告诉你了不要总是来这里,村中哪里有病患与我说一声就是,万一你也染上……”
他说到这里,话音一滞。
他又抬头看了看少年放下的衣袖,眼神沉下来:“把你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少年把手臂身后藏:“我……”
曹闲清闭了闭眼。
他将庄稼汉拖回靠破庙门边的凉席上,转身走了进去,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拿着一个小小的药罐。
他把那药罐塞进少年手里,道:“这药该怎么涂你是知道的,你这就回去,这几天都别出门,也别接触任何人。你爹那边我会照顾,去吧。”
“曹大夫,我——”
少年的话还未说出口,黎阮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往破庙外看了一眼。
江慎注意到了,问:“怎么了?”
黎阮道:“外面有人。”
他此言一出,破庙内的几人皆是一惊。
“难道是跟着我们过来的?”少年急道,“可刚才我看过,守在村子外的官差都走了呀,怎么可能……”
黎阮摇摇头:“不是跟着我们来的。”
他方才在来的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