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小兔的背影在隋仰看起来变得绝情,十分洒脱。
隋仰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清楚自己提出的要求并不恰当,不过仍旧是说:“真的不用送。如果非要送,如果你到时候还在小兔子里,今年生日你陪我过吧。”
“啊?”谢珉好像是愣了愣。
隋仰感觉到谢珉好像想说些别的,例如问他“什么意思”。
没等他问出来,隋仰便追道:“可以吗?”
若有似无的尴尬在空气中蔓延,隋仰补救:“我还没跟小动物一起过过生日。”
谢珉骂了他一句,最后选择了不提问,只是低声说:“随你。”
或许是想缓和气氛,在电影主角开始漫长的情感戏份时,谢珉开口和隋仰闲聊:“你知道吗,我大二的时候,谢程这辈子唯一一次送了我生日礼物。”
谢珉突然笑起来,说:“他被人骗钱了,想跟我借钱,就送了我一双鞋,丑得要命。”
隋仰也笑了,顺着他问:“是吗?他怎么被骗的。”
“高额利息那种投资骗局,自称沙特王子,找他投资油田,有点脑子都不会上当,”谢珉提起旧事,有些无奈,“他生活费全被骗光了,还欠了很多卡债,房租都交不起。我爸本来对我们生活费就扣得很紧,他哪敢说,知道我和同学一起赚了点钱,只能来找我。”
“你借了吗?”隋仰问。
“嗯,没办法,到底是一家人,”谢珉说了个数,“还了我三年多,只还了一半就不还了,催他就装死,真他妈没用,那时候你才用了多久——”
他突然不说话了。
隋仰知道他本想说什么,心微微跳得快了一些。他不想谢珉就此沉默,便替谢珉转移话题:“你爸爸对你还是那么严格?”
“是啊,要求那么高,”谢珉语气平静,冷笑了笑,“公司没给我多少股份,防我像防贼。”
“真他妈不想给他打工了。”他厌倦地抱怨。
隋仰想到了许多句式可以回答,然而每一个都太像承诺,太暧昧,会把好不容易维护得正常的关系弄糟,破坏气氛,而且谢珉也并不会接受。
不过谢珉方才说的他大学时的事情,是隋仰在那时最迫切想了解的。
若将时间推回谢珉大二时,隋仰其实过得并不好。每晚累得脱力时,他会思考谢珉在做什么。
现在从谢珉口中听到,他便感到自己窃得了谢珉的过去——如果他们没有分手,这些抱怨的话,或许当时谢珉就会在给他打来的电话里说。
当然,隋仰实际上很清楚,做假设只是庸人自扰。
事情急转直下的时刻来的很快,并不可逆转。
隋仰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谢珉家,度过了他人生中最后算得上开心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发觉谢珉已经不在房中。
谢珉以往总是起不来床,这天早得让隋仰意外,隋仰下床走出去,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听到谢珉在里头打电话。
隋仰本不想打扰谢珉,打算想回房,不料却听见谢珉说:“昨天不是已经给了你十万了么?”
“我听见你说十万的,怎么又来十五万,你别骗我,”谢珉把声音压得很低,“什么这也能算错,有账单吗,你把账单给我看。
“就发到我这里就行,你别去找他。
“……我一下没有那么多钱,尽快凑齐了给你,你再去他小区门口我就报警了。”
谢珉说话的语气又轻又急,带着隋仰没听见过的无奈,还有隋仰不知道他会有的妥协。
然后隋仰脑袋变得很空,发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根本不该做的事。
他幻想自己成功将情感和现实分离处理,放置在两个宇宙中,可是他并不能。
隋仰早就不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情绪再镇定,在现实面前也不堪一击。
不是不在乎痛苦就可以消解困境,无能就是无能,他好像完全不具备避免谢珉跟着他一起受苦的能力。
“那你马上发给我,我现在就看一下,”谢珉对电话那头说,“快一点啊。”
隋仰回到了谢珉的房间,垂手站在床边等待,过了一会儿,谢珉回来了,说:“你醒啦?我们出去吃早饭吧?”
谢珉看着隋仰时,眼神笑眯眯、亮晶晶的,像他刚才只是下楼喝了口水。
隋仰也很认真地看谢珉,回忆和猜测谢珉昨天是哪个时间替他还钱,怎么表现得那么自然,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带他回家。他发现谢珉很有骗人的天分。
“你想吃什么?”谢珉看他没说话,又推推他的手臂,问他,“隋仰?”
他们出门吃了早餐,隋仰找了个借口,和谢珉分开了。
如果是现在的隋仰,便能有许多资源和办法解决这件事。
但十九岁时他没有。他承认,也只能接受。
父亲刚出事时母亲带他拜访了许多曾经的朋友,大多都吃了闭门羹,能借的关系全都借完,也只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