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兵部尚书听闻已经冷汗淋淋,皇上已经指责兵部无能,自己要立马传信京城,让大军遵照圣旨。
“北方暴雪,饥民边地,那就乘势将他们迁往江西,充实战后人口……”又是相同的话,朱厚照重复着。
“皇上英明!江西苦于朱宸濠年久,土地荒芜,人口外逃,此举可解流民之患,又可恢复江西民力!皇上英明!”已有人出列,对着皇上称颂,刚才气势汹汹进宫的态势早就抛却。
朱厚照看着这些“忠臣”,语气不显,“既然苦于年久,为何你们当日不奏?”
群臣莫敢多言!
“还有,宁王之事已平,但朕尚未处置宁王,王爵未削,他是我**子孙,国姓皇裔,尔等岂能直呼其名?”
“皇上,逆贼已擒,还要尽快名正典刑!”
“皇上,宁王行谋逆之事,岂有饶恕之理?应交宗人府并三法司会审!”
“皇上,叛乱已定,应处死宁王以告天下!”
一句话又激起源源不断的声音响彻殿中,朱厚照一人之力对抗天下人心,这些话又何尝不是他心中之理,可是……,“宁王由朕亲审,尔等不必多言!”朱厚照笑的有些猖狂,群臣想到那所谓的账册,讪讪而止。
皇上临朝听政,乾纲独断,江山危急暂解,大臣暂时散去。朱厚照知道,若不每日在此上朝,群臣怎会甘休,他眼神中渐渐蒙上了Yin郁和狠戾。
酒是宫中旧藏,每逢节日用酒庆贺是惯例,在乾清宫中得来这些酒并不难,只是谁告诉了他。自弘治十八年,正月里被先帝烈酒算计,被朱厚照乘人之危后,滴酒不沾的朱宸濠怎么会知道烈酒催毒。当年能利用宁王铲除郑王等四王,先帝同样授予了郑王反击宁王的暗示,郑王起初也只是暗杀,被还是太子的自己无意间撞破,先帝这才对郑王起了杀心。郑王围困京城失败,对宁王亲自下手毒杀,被宁王记恨一剑挑了性命,先帝的大患终于自相残杀,朝廷藩王威胁解除大半。毒药伤人心脉,毁人功力,御制的秘药全然无解,经年长久于此时重伤一起催发,太医如实相告的伤情和病情,令朱厚照对朱宸濠的执念无比强烈。
一事虽解,诸事未平。
陈卓从宫门飞速闯了进来,见到了皇上直接跪倒,“是宁王?”沉浸在回忆里的朱厚照忧心忡忡的问道。
“回皇上!”陈卓剧烈摇头,“内阁全员,并尚书九卿,联合两京十三道所有御史,全部的朝臣齐齐上插入书签奏,请求皇上回京,切不可在南京荒嬉国事。奏书八百里加急已在宫门!”开国以来,除去几回国家生死攸关时,还从未有过全疆域内的御史集体上书,朱厚照冲出殿外,看着数名内侍抬着两京十三省官员的无数奏折,内侍看见了皇上,纷纷下跪行礼,装满奏折的大箱坠地,乍眼望去,根本数不清有多少本。
这是群臣之力,百官决心,即使是帝王,以一人对抗,能有多少胜算……朱厚照可以忽视这些奏本,不能故意淡忘民心。何况,民间还有一个声望比他高的不懂。
数的奏折抬到了大殿中央,朱厚照绕着这些走了几步,他叫来了纪荣,“太傅呢?”
纪荣对不懂行踪了如指掌,“在城中官署,未走出一步。”前几日不懂求见,朱厚照均未同意,他着天下臣民的奏请,对着纪荣下令道,“请他进宫,替朕处理这些奏折!”
解决了燃眉烧心之急迫的朱厚照回到了乾清宫,他匆忙的脚步变得迟缓,掀起床幔,朱宸濠侧卧在被褥间,一定是昏迷中也难忍胸口疼痛,无意识的蜷缩了身体,他穿着白色的寝衣,几缕长发散落在脸颊,脖子,他鼻梁高挺,睫毛浓密,与衣服同色的嘴唇微翕,唇齿间露出几滴鲜血,是全身唯一的颜色,朱宸濠终于卸干净了那身凌厉耀眼的华贵雍容,只有脆弱的安宁。
朱厚照今日心境几经波折,这时看见了这顺从,即使知道是假意,他也无法坚持,慢慢的跪坐趴在床头,将自己的脸靠近朱宸濠的,“你宁愿死也不愿和我一起,对么?我用我的一切保全你,而你……”只有朱厚照知道,惊觉朱宸濠以酒自戕的瞬间,自己是多么的恨和痛,恨他的狠心,恨他的绝情,堵上皇帝身份,与整个朝堂为敌也不惜留住他一命,到头来,不过是可笑的一厢情愿。“朱宸濠,我就问你,你真的这么恨我,只要你肯与我一起度过余生,只要你点一点头,我……”朱厚照语塞了,他已然不知道如何去爱了……朱宸濠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凭借不多的意识能感觉朱厚照就在身边,只嘴唇微动,说出了心中所想,
请皇上成全,谢皇上成全。
朱厚照埋首在被褥中,并未看见这一幕,即使看见了也听不清朱宸濠所说,力竭之人的声音太微弱了,可纵使微弱,也改变不了这坚定,古来叛乱的逆臣,哪个不死于皇权之下。
皇上临朝,太傅辅政,一切都按照世人所想进行着。三日后皇上的銮驾启程回京,这日虽未入冬,已是天降大雪,春季之海棠,夏季之清荷花,连同不日前的金桂一起被掩埋在皑皑纯白之下,冬季比往年来的早,红色宫墙,金色屋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