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是犬牙组的人,沈联当时就气红了眼,把那马仔捆了起来。
马仔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时跟买家联系的人是言哥,不是我啊!我只是负责把货放到言哥说的位置,然后我就走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
下一秒,马仔不能再开口说话了,他额头上的血洞里缓缓流出鲜血来,糊在了脸上。
他往后倒去,眼睛瞪得老大,一直瞪着。
祈照微不可查地吸了口冷气。
蒋陈民没说话,坐在位置上冷眼看着。犬牙组出了问题,他最应该高兴,这说明他很有可能代替犬牙组获得更大的权势。
在金钱面前,别说是恩情,什么东西都不值一提。
蒋陈民眯了眯眼睛,回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他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眼里渐渐恢复清明。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他害怕极了,一如他开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害怕,而后慢慢觉得兴奋和活该。
他们想杀了他!他们都该死!
又细细端详完尸体的模样,他很快慌张了起来。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根本无处躲藏,于是趁着大雨夜,他看见后山有一条小路,蜿蜒着通往远处的公路。
小路从国道下穿过,他从两边的土坡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国道上,翻过两边的护栏。
不远处,那里竟然停在一辆皮卡车,后斗里不知用防水布盖着什么东西,看着是满满的一车。
在他悄悄靠近皮卡的时候,隐约听到车子里传来什么声音,似乎是男女的欢好,放纵而高昂。然而这声音在车外的电闪雷鸣下,显得格外细小。
蒋陈民爬上皮卡后斗,躲了起来。
“砰”的一声响,隔着偌大的雨幕从车后传来,女人一甩汗津津的发,困惑地短暂抽离了欢愉。
“沈联,你听到什么了吗?”女人问。
男人摇了摇头,兴致不减,握住女人的腰,粗声说:“雷声吧,这个鬼天气,不要疑神疑鬼了。”
他们很快又重新投入了眼前的狂欢。
终于,欢愉过后,皮卡缓缓启动,顺着蜿蜒的山路行驶在雨夜中。车上的人全然不知车后斗内藏着一个才刚杀完两个人的凶手,他们到了临川,沈联因为开了一夜的车而疲惫恍惚。
撞上人的时候,躲在后斗内睡着的蒋陈民被惊醒了,但他不敢出声,也不敢露头去看发生了什么。
很快,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回忆到此结束,蒋陈民睁开一双浑浊的眼睛。他也不再年轻了,干这行劳心劳力让他老得更快,眼角皱纹深深浅浅,但他无所谓,他只想要钱。
面前,马仔死相狰狞,地上流出一淌鲜血。
真是粗略的杀人方式。
蒋陈民不屑一顾,却又兴致勃勃,想看看犬牙组的黎言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他的目光很快又移到了一旁的祈照身上,黎言和祈照看着关系不错,如果黎言出了问题,祈照多少也带点嫌疑。
毕竟祈照本身就不干净,他曾经可是跟那个叫白轲的警察成为朋友的人。
黎言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勉强稳住表情,尽量不让真实情绪外漏,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地开口:“沈哥,确实是我跟买家联系地址的,但我也不知道这中间会出问题啊,明明买家是民子哥那边的人找的,货是这狗东西埋的!”
说完,黎言故作恶狠的模样踢了地上的马仔一脚。
干这行,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见黎言把锅丢到了自己这边,蒋陈民的脸色黑了又黑。
每一次出现损失时,不管对错,总要找几个人背锅,秉着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原则。
蒋陈民看了眼沈联,沈联也在看他,对视几秒后,沈联哈哈大笑几声,稳稳当当坐回椅子里。
他手上把玩着那把装了□□的枪,枪在指间转了几圈,忽然,猛地对准了黎言。
“黎言啊黎言,你跟我也有四五年了吧。”
黎言感觉兜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他木讷地点点头。
“回来之前,我们在竹兆干了最后一次生意,那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在和陈爷他们交易时,明明我们给你安排的车辆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为什么,这辆车却会被警察拦下来?又为什么,有一半的货都出现在你的车子里呢?”
沈联拿枪口戳着木质的椅子,发出一阵笃笃笃的声响,像极了催人命短的咒语。
祈照不敢出声,也不能出声,只能默默看着。
从四年前双亲去世后,他孤身一人前往临川,在那几年一个人漂泊的岁月中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就算有滔天的恨意,也要把它很好地藏在心里。
如果说以前隐藏恨是为了能够一边生活一边努力寻找凶手,那么现在他是为了活下去。
活到亲眼看着这群人受到惩罚的那天。
黎言咬紧了下唇,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