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从容,内心惴惴,纪禾坐到了博德办公桌对面的位置。
从后方简陋的储物柜上取出酒,纪禾知道,但凡是被博德放在柜子上的,都是他珍藏多年的稀有货,这家伙倒是大方,直接给开了。
博德拿出杯子给纪禾倒了小半杯,倒着,博德问:“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的那些事的吗?”
纪禾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博德这老家伙会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将真相告诉他,他盯着眼前的酒杯,再抬眸看博德一眼。
即使是如今这般境遇,博德仍旧端着往常的派头,他微微倾斜酒瓶,为自己斟上,注意到纪禾的视线,他盯了纪禾的酒杯一眼,笑了:
“怎么?你怕我给你下药?”
纪禾轻笑一声,凝眉道:“正常人都会怕吧。”
博德不以为然地耸肩,而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后,当着纪禾的面咽了下去,“纪禾,这么不给面子,我们还怎么谈下去啊?”
“堂堂博德大老板还需要我这个小人物给面子?您也太看起我了。”轻笑一声,纪禾端起酒杯,“博德,要是这里面真的有东西,我可不敢保证你今晚上能活着走出这栋楼。”
博德略一挑眉,“长本事了啊纪禾,不过,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怕什么呢?”他悠悠然地盯着纪禾,“我什么也不怕了……也罢,你不想喝,就不喝吧。”说完,颇为苍凉地,他笑了。
纪禾第一次在他的笑容中看出老态,如果说以往还可以说他是一名仍具有性吸引力的中年大叔,那么此时,他就只能被称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而已了。
看来肯碧这次的变故,对博德的打击是致命的。
“好吧,我也不能太不给你面子了,毕竟你还是我的……前任老板?”说着,纪禾端起了酒杯,他微微仰头,只让酒水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并没有喝下去。
纪禾放下酒杯的很长一段时间,室内都是寂静的,博德没看他,他的目光投向这栋建筑外的另一团废墟上,像是在出神。
而纪禾则是在留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的眼皮突突地跳动着,博德此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安静太礼貌也太反常了。
此刻,天已经全然黑了下去,没有照明的室内显得晦暗无比,只有博德办公桌前的一盏灯还倔强地闪着亮光,不过,纪禾看它也命不久矣了。
终于,“东西带了吗?”半晌,博德再次开口了,他的目光转向纪禾,圆润而肥硕的面部被灯光照耀得泛着油光。
纪禾点头,缓缓将东西从背包里抽出,他状似平静地将东西滑到博德的视野之下,博德将那几页纸捡起,坐回原位,细细阅读打量着。
“是假的。”不出十分钟,博德站起身,呵呵笑了几声,“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
博德话音未落,纪禾猛地站起身,掏出手枪对准了这老家伙的脑门。
“别动,资料是哪儿来的,给我交代清楚!”纪禾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跟博德这种人施行什么“等价交换”,这种“生意人”,向来不愿意做平等的买卖。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么一套。”博德动也不动,只站在原地,语气中含着笑意,“你会为你的小聪明打从心底后悔的,纪禾。”
“我没空跟你废话!”纪禾扣动扳机,表情冰冷,“说,资料从哪儿来的,现在在哪?”
“哪儿来的?”博德呓语似地重复一遍,“哪儿来的,你回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禾一怔,他自然不会认为博德会使“有飞碟”这样低级的招数,而与此同时,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正自身后,由远及近地传来。
“纪禾,你别冲动。”熟悉的声音,纪禾瞳孔微缩,他没有回头,不过,同样地,他也听见了扳机扣动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次枪口指向的,是自己的后脑勺。
“简奕霖……”纪禾几乎笑了出来,“你这家伙还真是一次次突破我的认知啊,我记得前几天我们还坐在一张桌子上谈话来着,现在你就反过来,联合博德来跟我作对了?”
说话之时,不知是不是因为愤怒而过于激动,纪禾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
“本来我也不想的,纪禾,”简奕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落寞,“但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
果然,A级之中就没有一个正常货色。
忽然,纪禾全明白了。
“简奕霖,你翻我东西?”纪禾攥紧拳头,未曾料到的一些事情让他身体发虚,不知是愤怒还是惧怕,他微微颤抖起来。
以往,他跟简奕霖同居的时候,简奕霖就不止一次问过他家里的情况,他不想多提,就不说,后来简奕霖就不问了。
他本以为简奕霖放弃了,却没想到,那家伙是自己去查了。
应当是凭借他保险柜里的那些资料查到的,当初临进权限区前,纪零河将这些资料交给纪禾,让纪禾自己保管,说时候到了,她再亲自告诉他。
四年,纪禾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