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距离顾深与苏晏吃饭歇脚的小摊不远,就有一处专卖婚礼用物的摊位。
虽说本地古来便有正月里不可成婚的风俗,可人生大事怎么说也没有一日两日就备办妥当的。
因此这个年货集市上的摊位生意也十分热闹。
顾深眼尖,一眼便发现了那处摊位,掏出银子付了饭钱,拽着还不明所以的苏晏一行凑了过去。
“二位公子万福,恭喜恭喜。”这摊位上的老板是个面容和蔼的中年妇人,但凡做这样生意的人家都是最擅长察言观色的。
到这摊子上驻足之人究竟是不是一对一双,要成亲的,她冷眼一看便能一清二楚。
今日到她摊子跟前二人,一个生得俊朗风流,一个生得斯文清秀。一看便知是一对即将成婚的新人,因此连声说了两句万福。
顾深被这两声万福叫得十分受用,钱袋子也跟着松放了起来。
“老板娘,您这儿最排场的婚礼都是怎么处置的?把单子拿给我瞧瞧。”
“公子您一看就是体面人,老身我这里什么价钱的都有。”
“少爷!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可以!”苏晏一把拦住了顾深,阻止了一场即将达成的交易。
“怎么了?你我两情相悦,这八字难道不是两撇么?”顾深不明所以。
“老板娘对不起,我家少爷不懂事,我们改日再到您这里来看。”苏晏拽着顾深的胳膊边走边说:“少爷,老爷去岁新丧,您怎么能贸然置办那些东西呢?再说族中上下可会同意你我还是一路未知呢,您今日若是订了那些排场之物,来日传到顾方氏耳朵里,必然又会传言少爷不孝了。”
顾深本就是个现代人,他心里并没有古人对待孝礼那种严苛的概念。
加上去岁亡故的是原身顾南亭的父亲,并不是他顾深本人的父亲。所以顾深的失亲之情并不强烈,他这段时间满脑子想得都是怎么跟苏晏名正言顺的做夫妻,竟然忘了顾南亭的父亲新丧,按着这个时代的规矩,他和苏晏至少要再等两年之后才能成婚。
两年之后才能成婚?顾深转念想到了什么。
连苏晏都知道他们之间要守孝礼,何以顾方氏这么着急吼吼的要他和苏晏尽快成婚?
要么是这顾方氏与他一样,是个对孝悌概念不敏感的现代人。
要么就是这个顾方氏与顾南亭的生父没有半点儿情分。
为了能拉拢他这个继子回心转意,连该守的礼节都不打算守了。
午后,日渐偏西。
集市上人马渐少,剩余的年货就好办得多了。
布匹自然是到集市沿途的布庄里去预订,白面也是到农粮铺子付了定金。
下剩的蜜饯和干果,苏晏捂着顾深的钱袋连着选了几家,最终敲定了品相最好价钱也最适中的一家。
置办好了给工人的年货,顾深和苏晏也认认真真的给自己的小家里添置年货。
一个两口之家所用之物大致有限,都买全了,顾深两只手也就拎了过来。
在集市上逛了一整天,直到日落偏西之时二人才顺着集市散场的人流缓慢且有序的朝城门口走。
小冬儿已经等得在驴车上睡着了,包着点心和烧鸡的油纸也扔了一地。
“冬儿小哥儿,回去了,天冷别在外面打盹儿。”也许是因为幼年时的经历,苏晏对年纪尚小的冬儿非常宽容,基本很少用这孩子做什么。
小冬儿听到了主家的呼唤,揉揉鼻子立马坐了起来。
“唔,二位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天都快黑了。”
驴车一路摇摇晃晃的往水源村赶,沿途上还遇到了不少同样出发去办年货的村民。
那些村民都吃了顾深红薯的好处,凡是见到他们的人都会力所能及的拿出些新办的年货往他们的车上堆放。
原本两只手就能拎得过来的年货,到底变成了半车。
掌灯时分,顾深终于回到了自家新盖的院子跟前。
离得老远便见到了顾方氏搂着一丛皮毛,挎着丫鬟翠翠的胳膊在寒风中来回跳脚。
自打头些日子她想定了怎么撬开顾深家的院门后,她千挑万选的选定了这一天作为她实施计划的日子。
谁曾想这一天是顾深拉着苏晏去城里置办年货的日子。
顾方氏生怕错过了顾深回来的那关键的一刻,也不敢回自己的马车上取暖太久。
为了实现谋夺家产的计划,她空着肚子,溜溜的在院子门前站了一整天。
直到日落西沉,灯火初上。
顾深的驴车终于回到了院落门前。
“儿啊,你回来啦。”顾方氏咧着冻僵的脸酝酿着哭丧的情绪:“娘亲我实在是……”
“母亲来了?怎么站在门前?想进便进来吧。”顾深挽着苏晏的胳膊,走到顾方氏面前淡淡说道。
顾方氏眨眨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儿啊,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