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宫城,巍峨广阔,一重重的隐在无边的黑暗之中,仿若一只藏起了锋利爪牙的巨大野兽,随时等着闻到令它兴奋的血腥气,就咆哮着冲上前,将天地万物都吞噬进腹。
四处都静得渗人,唯独正在建造的摘星楼这里,却依然是灯火通明,工匠们来往匆匆,各司其职,忙得热火朝天。
这样通宵达旦赶工的日子,已经进行了很多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唯一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在晚上从不出现的罗越临,今天却罕见的出现在了这儿。
他未穿官服,只着一身雪色的长袍立在灯火之下,眉眼迤逦,清绝出尘,好似是仙鹤落在了砂砾里,同这噪杂纷乱的地方格格不入。
在仰头看了许久后,他终于是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还有多久才能完工?”
候在他身后的督工连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回禀。
“进展得很顺利,大约下月底就能竣工了。”
摘星楼虽然叫楼,但却建的比塔还高,落成后站在顶端,可俯瞰整个京城,伸手恍若就能触及到天上的万千星辰,因此而得名。
罗越临从上一朝得到皇帝宠幸开始,就在动工修建它了,若不是迫于朝代更迭,停工了许久,应该会完工得更早,所幸,他又取得了新朝皇帝的宠幸,得以继续修建这摘星楼,现在也终于是看到了曙光。
“下个月啊······”
他望着夜幕中高耸入云的楼顶,悠悠道:“来不及了。”
“啊?”
督工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人您说什么来不及了?”
罗越临收回视线,侧头瞥了他一眼。
“这个月底,必须完工。”
“这个月底?”
督工愣住,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离这个月底也仅剩十来天了,便是再怎么日夜赶工,也来不及啊。
“大人,这恐怕······”
罗越临不等他说完便凉凉的打断了他。
“若做不到,你便提着你全家的头来见。”
他生得美,声音也很好听,可督工立在他面前,却是感到毛骨悚然,连后背都在颤抖,除了顺从,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是。”
有小内侍由远及近,匆匆来报。
“大人,陛下在找您。”
罗越临的眉头几不可查的微蹙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袍袖轻拂,抬步便离开了这里。
“言初!”
寝宫里,穿着明黄寝衣,头发凌乱的皇帝看见他回来,仿佛看见了就救命稻草一样,扑上来抓住了他的手臂,急急的问道:“你去哪里了?”
“臣看月色正好,便出去走了走。”
罗越临笑了笑。
“陛下不是酒醉早睡了吗?怎么这会子倒醒了来?”
“我,我做了个噩梦。”
皇帝双目赤红,额头都沁着冷汗,显然是被方才的梦境吓得不轻。
“梦里到处都是火,到处都在杀人,我就站在血泊里,连动也动不了,被人一箭当胸射穿,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陛下莫怕,梦都是相反的,想必您该是有吉瑞来临了。”
罗越临反手扶住了皇帝的胳膊,将他往殿里带。
“我让人给您熬一碗安神汤,您喝了再睡,保证就安枕无忧了。”
“不,不!”
皇帝不肯朝殿内去,脸色惊恐万分。
“这不是梦!”
他指着身后远处的书案旁散落一地的奏折,语气慌得不成样子。
“言初,你不是说京城只是闯入了几个流民而已,已经都被抓住了,没事了吗?那为什么要一直关闭宫门戒严?为什么禛州,北域,还有南隋军,都打着勤王平叛的旗号要带兵入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罗越临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那些奏折,不急不缓道:“陛下别急,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我已让人封锁了京城四面的通关道路,下令各地驻防拦截,他们是过不来的,至于关闭宫门戒严,则是为了防范有心之人趁机作乱。”
“有心之人?”
皇帝瞪大了眼睛追问。
“什么有心之人?”
“陛下,黄承在城门外的惨死,是导致流民私闯入城的起因,可这绝非是一起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之。”
罗越临叹着气道:“臣早说过,守正孙清江与太子有旧,实不可信,您却坚持要把城防要务委任与他,这是白白的给太子递了把好刀过去啊。”
“孙清江?”
皇帝喃喃着这个名字,语调都低落了下去。
“可是,他救过我的命啊,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连他都不能信了吗,连他都要为了太子背弃我了吗······”
说到了太子,皇帝蓦地又激动了起来,踉跄着跑到书案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