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牙缝里,幽幽地磨出一句:“先生他是不是生气了?”
跟了耿总这么多年,平日里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怎么着都能旁敲侧击推理分析出一点耿景底细的李睿,陪笑着对他这个未来的小少爷说:“没事,他没有生气。”
李睿又重新发动了车子,带他在专卖店里买了衣服裤子,又去理发店里剪了头发,超市里采购了日用品,最后将车开向距离市中心稍远的一个小区,里面一幢幢都是自带前后花园的独栋别墅。
尽职尽责的李助理带着他参观了别墅的里里外外,内里的装潢都是偏古典欧式的,他在二层的房间布局很符合他的心意,搭配也是他这个年龄段比较喜欢的深沉色调,听李睿说他的隔壁就是耿景的卧室,房门紧闭,就像他本人紧锁的眉头一样'神圣不可侵犯'。
引得樊绰注意的是,外面庭院里用来种花种草的地皮已经荒废很久了,零零散散的枯枝与这栋奢华的建筑格格不入。
在后院闲逛的樊绰听着身旁的李睿介绍每天有专门做饭的阿姨,和接他上下学的管家都是谁,会在什么时间上门,给他配备了手机与电话卡,他打开通讯录后发现上面已经贴心地保存了耿景与李睿的电话。
过了一段时间,李睿联系好了一所高中,很快就送他去上学,课本,文具与校服,李睿都帮他准备好并亲自开车送过来。据他观察,耿景从来没有回过这里,至少在他醒着的时候没有过,也好,他那么清高,在一起吃吃住住,抬头不见低头见,怪尴尬的。
他在十五岁前接受过小学初中的教育,只不过没有进行过中考,就被送回了福利院,平日里他的成绩还算可以,但现在新高一的课也上了三个多月了,听课多多少少会有点吃力。
显然李睿也想到了这个,周末时会有家教上门来给他进行补课,李睿这种全方位多角度无微不至的关照让樊绰在这个冰冷的家里,感受到了些许的温暖。
其二的温暖来自于每天兢兢业业做饭,与收拾家务的刘姨,业务能力很强,每天三餐都带不重样,趁着真正的主人不在家,还和他一起悄咪咪地干了一番大事——把院子里的枯草都拔了,用塑料布裹着,种小棚蔬菜。
什么小葱青菜,莴苣茼蒿西蓝花都安排上,樊绰还给自己种了一盆小香菜,坐等着收获的日子。
他的饭卡里每周都会出现三百块,但他在学校里吃得又少,慢慢积攒越攒越多,等到快要考试的前一个周,饭卡里已经有小一千了,再加上有人每周都会在李睿给自己准备的银行卡上打五百块,每个周。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是谁,他用不了那么多的钱,平日里节俭的习惯养成了,即使是进了班以后,和同学偶尔一起出门吃个饭,也就是在学校旁边下馆子,有时是他请客,有时大伙一块来来回回AA才几十块。
耿景以为他是什么,需要天天应酬的大老板吗?
他只能迂回一下,婉转表明自己的看法了。
这一天,在放学路上,他打通了多日不见的李睿电话,说道:“李叔叔,我不需要钱了,请你别再给我打了。”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不像是来学习的,像是什么暴发户来体验生活的。
李睿被他的话说得一愣,很快又反应上来,笑呵呵地说:“小少爷您误会了,您的钱不走我这里,是耿总的私人财务每周按时划给您的。”
他也知道是耿景做的事,这不是不敢说么,通讯录里星标的那俩电话,除了李睿,另一个他都没敢点进去看过。
“那……你能不能给先生说说?别跟先生说是我提的,可以吗?”
人家都说,男孩穷养女孩富养,耿总财大气粗的,无论男孩女孩都按富养处理,要是李睿开口说这种话,指不定耿景心里怎么想呢,有钱人的心思少猜为妙。
别的地方他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在这方面他只能打打太极,说道:“这个有些难办,小少爷您也知道耿总他这人,要是我开口的话,耿总或许会以为是我的问题。要不您看这样,耿总的私人电话也是他的微信号,您可以避免打电话,加了他发个微信也行啊。”
那……那我直接发短信也可以啊……
樊绰腹诽道,但嘴上也不能多说什么,毕竟李助理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每天996的打工人,还要额外起一份心思照顾自己,已经够辛苦了。
所以,只能让暴风雨来得稍早一些了。
他挂掉电话,依言加了耿景的微信,申请信息里老老实实地写上樊绰两个字,发送过后就把手机塞进口袋里继续走路了,心里想着只怕耿景看到樊绰两个字后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然后拉黑。
啊,这种事果然不能细想。
他在路上默背英语老师明天要检查的课文。
他并没有青春期男生普遍的那种不愿听从老师家长安排,不想学习的叛逆心思,有知识学,有温暖的衣服穿,有舒适的房子住,不努力真的说不过去。
等走到车站,遇见了班里的几个同学,樊绰热情地打了招呼,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