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怎么,你喜欢?”
沈冰洲无动于衷地摇头,“如果是原石,我会喜欢,我对打磨过的石头没有兴趣。”
矿物生于地底,开采出来后,经过数次琢磨和抛光,才能成为具有观赏价值的工艺品。顾山泽并不认同他的观点,“我就喜欢打磨过的石头。”
沈冰洲真诚地蹙起眉毛,“那你为什么要花1750万买蓝碧玺矿标?”
顾山泽噎住了一瞬,随后目光变得玩味,“把粗粝的矿物打磨成可以把玩的形状,是我的新爱好。”
被他赤裸裸地盯着,沈冰洲感觉不太自在。他不由得蹙眉,“那你这个爱好挺烧钱的,总监的工资够吗?” ?
顾山泽白了他一眼,把他推到工作台旁边。工作台宽大,铺满手绘图稿,铅笔尺子乱扔在旁。沈冰洲拾起一张来看,纸页上仍沾带橡皮的碎屑,看不出画的什么,但线条清晰有力,不难看出美术功底。
他意外地问:“你喜欢用手绘稿吗?”
顾山泽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将半成品搬出来,放到工作台的中心,“这就是跟你说的作品,天使拉斐尔。”
沈冰洲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由衷地感叹道:“艺术果然高于现实,你不说是天使,我以为是某种已经灭绝的远古鸟类。”
关于这点,彭宇吐槽过无数遍,顾山泽早听得没感觉了。他不以为然地轻笑,“天使的形象本来就是古人凭借想象构造的,抛开已有的想象基础,创作空间很大。”
“可是,这个是翅膀吧,怎么不对称?”
“单翅不行吗?”
“这个是爪子吧,怎么只有三个趾?”
“那是裙摆。”
“那这个呢?这两条长长的是什么?裙子的飘带?”
“那是手。”顾山泽斜着眼,“沈老师,你是吐槽机器吗?”
沈冰洲扶了扶滑下鼻梁的眼镜,“我的意思是,这个作品,集设计感艺术感与视觉张力于一身,充分满足当代无宗教年轻人对西方神话的想象,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
顾山泽幽幽回复:“我没想表达这个。”
沈冰洲抬起脸,脸色更加冷漠,“所以,你说的关键宝石,是什么?”
他抬起手指,“就是你说的飘带那里,有一颗代表泪滴的宝石,你觉得用什么材料比较好?”
泪滴这个概念太常见了,很难想出新点子。沈冰洲认真地思索了一下,“你原本打算用什么?”
他如实回答:“蓝宝石。”
“为什么又不用了?”
这个,他也说不好为什么,总之是在遇见沈冰洲之后改的主意。他沉yin片刻,“因为人类的眼泪,不应该像宝石一样坚硬华贵。”
沈冰洲若有所思地点头,“用作装饰用途的矿物晶体,必须满足坚硬耐磨的条件,如果你要追求脆弱感,选择硬度不高的普通矿物不就好了?”
把沈冰洲带来这儿,本来另有目的,没指望真的给出可行的建议,这话一出口,顾山泽忽然有了灵感,“你说得对,用冰洲石吧。”
沈冰洲当即蹙起眉:“不会因为我叫沈冰洲吧?”
顾山泽靠在工作台的边缘,一双桃花眼似在春风里招摇,“你说呢?”
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又上来了,沈冰洲挤了挤嘴角,“冰洲石,硬度三,虽然有玻璃光泽,但是性脆易碎,不出意外,你会后悔。”
那笑眼愈发深沉,隐约深藏另一层暗示,“那我就认了呗。”
沈冰洲安慰他:“也不用这么悲观,以你现在的名气,就算把路边捡的石头扔展台上,别人也会称赞是艺术。” ?
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好了,现在我可以回去睡觉了。”
顾山泽冷着脸没动,明撩暗撩都没用,这人真的人如其名,是块石头吗?他往前逼近一步,弯腰,按上轮椅扶手,“沈老师,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个子高,弯下来时挡住灯光,人形的Yin影压在沈冰洲身上。沈冰洲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偏头让开,眼尾微微颤动,“你想让我评价哪方面?”
顾山泽眼里浮着幽暗光泽,嗓音也是沉的,“把我当男人评价。”
沈冰洲惊疑不定地猜测,“你其实是女的?性征这么明显,应该不会吧?” ?
忍无可忍!
顾山泽额角青筋鼓起,猛地抓向沈冰洲的手腕,只是,就在同时,头顶的灯突然灭了。黑暗骤临,他明显感觉到被他抓住的人轻颤了颤,像一棵遭受侵犯的含羞草,刷地垂下叶片。
突然停电又突然抓手,沈冰洲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几秒怔神后,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
他们隔得很近,顾山泽清楚地听见他谨慎的呼吸声。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得的人,好像在断电的一刹间化作惊鸟仓皇飞逃,尾羽掠过之处寸寸塌陷,将他挡在深不见底的渊壑这边。
他慢慢地松开手,在沈冰洲手背上拍了拍,“没什么,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