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抬起眼皮看了眼盘腿坐在床上的家入硝子。
他还是没有把前襟拉拢,因为坐姿的缘故膝盖露在外面,白色的绵软布料挡住了大部分肌肤。他一抬手,布料跟着向上走了一截,脚趾便露了出来。
“不急,可以先谈完。”甚尔挑眉,“我听听划不划算。”
束缚的内容很简单,和之前他们默认的一样,伏黑甚尔听从家入硝子的一切指令,家入硝子则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现在他们要谈的就是这笔“代价”。
硝子预期的酬金被魔术师的到来完全搅乱,如果要将伏黑甚尔拉入接下来的「观测」里,他所要支付的报酬就绝不止那点。
在仔细思索后,他下了个决定。
“那笔奖金将会按月打款,你是要我按月支付还是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一起支付?”
见他没有说具体金额,甚尔有些好笑地问:“奖金的一半?”
“不。”家入硝子双眼清澈而明亮,“是所有。”
“奖金的所有?”
“不。”硝子前倾道,“是我能给到的所有。”
伏黑甚尔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个人的打算就和房间里的灯光一样敞亮,他将诱饵轻轻放在自己面前,诱饵的名字叫做家入硝子。
自己原来也会看走眼,他想,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一个在搭讪方面毫无天赋的人呢?
“家入硝子。”沉默半晌后,伏黑甚尔问他,“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硝子静静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甚尔缓缓道,“所以你要不要赌一把。”
双方的赌注在顷刻之间不断加码,伏黑甚尔对自己的赌运心知肚明。但有的人就是这样,对不确定的结果投入,用贪婪浇灌出巨额回报。
谁能拒绝这样的诱饵呢?
“将那笔奖金,以及我想要的东西,在一切结束之后一起给我。”
伏黑甚尔笑了:“敢赌吗?”
第14章 14
他没有在挑衅,家入硝子很清楚这一点。
独自支付起生存代价的人绝不会允许自己吃亏。这看上去很贪婪,也很得寸进尺,但很神奇的,他居然完全能理解这种心态。
在一段付出中一定要抓住点什么东西的心态。
“好啊。”硝子答应他,“只要是我有的。”
「束缚」就此定下。
伏黑甚尔转头去了浴室。
听到浴室花洒的水声后,硝子先是掏出手机发了条简讯,然后将视线挪回到床头的那个信封上。
信封没有封口的信戳,但是打不开,硝子试了一下,靠撕扯也无法将信封拆开。
应该是魔术的效果。
柯尼勒斯·阿鲁巴完全是个工具人偶,他来日本的目的除了那一发未遂的「类感弹」外,应该就是这封信。
打开信的前提不可能魔术回路的激活,苍崎橙子不会允许这种局面出现。
所以……现在还是只能等了吗?
家入硝子后仰躺在床上,天花板很高,灯有些晃眼,他将胳膊搭在眼睛上挡住光线。
在对所有完全未知的时候,他的状态一直时好时坏,现在知道自己将要面临什么后,家入硝子的心反而宁静了下来。
除了已经尽可能地做好准备外,可能还因为她确定了苍崎橙子是拥有立场的。
不管对他是好是坏,她都有自己的打算,这个打算涉及到他的过去和将来。
——就像一个真正的监护人一样。
像是被锁在海底铁盒里的脆弱的软体动物突然离开了铁盒,他全身心浸泡在海水里,摊开四肢,在被海底的压强碾成rou泥前也要畅快大笑。
硝子又在心里嘲笑自己像个软弱又可怜的小孩,居然会因为这种事情觉得记忆里橙子的脸都要柔和了许多。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只有在带上眼镜的时候会稍微有人情味那么一点。
酒店的床很软,和五条悟公寓的那张昂贵的大床不相上下,按理说现在是一个他绝对无法入睡的时间段。
但出人意料,在几个呼吸循环之后,家入硝子挡住光线的手逐渐跌到脸旁,胸前的起伏逐渐变缓。
他进入了梦境。
***
苍崎橙子推开有些挂着“调查室”金属标志的玻璃门,掠过起身想要阻拦她的所谓调查员助理,目不斜视地向里走。
“苍崎小姐?”有人喊她。
屋内的陈设一板一眼,简单的长桌隔开两边的靠椅。一明一暗的环境下,光照给不同座位上的两个人带来天然的强弱差。
当高跟鞋的声音和助手小姐“苍崎小姐,您稍等一下”的低声叫喊离他们越来越近时,座位上的两个人——问询者与被问询者同时抬起头。
“特意在我不在的时候带走这孩子,他只有五岁。顺带一提,你知道这不符合程序规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