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鬼神大人满身的烟火气,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他朝炉火扬扬下巴,晃了晃手中白瓷杯,“好奇啊。”
放了手中拨子,容问轻笑了几声,“山中岁月无聊,一个人自少要找些乐趣,”又意味深长的睨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怀好意,“怎么,夫人不喜欢?”
一口酒险些呛在了喉咙里。这人这声“夫人”叫的如此熟练,让人都要信以为真了,他心里头有点滚烫。
但人这么打趣,自是不能真信,这个理他还是懂得,便就坡下驴,“喜欢啊,怎么不喜欢。”
他只当是玩笑话,说了也便过了,可有人偏就因为这玩笑话心猿意马,就算是毒,也要饮鸩止渴。
傻的很啊。在光未及他身上时,容问默默笑了笑,“我记着了。”
伴着他话音,外头天空蓦地绽开大幅大幅的烟火,光华流转,万物为之失色。
他探头一瞧,原是妖怪们用妖力绽开了烟火,以示庆祝,这头烟火色彩妖异,远处勿州天空之上色彩明丽,分明两个世界,但此刻却因着一个年节不分彼此。
子时,新岁到了,一夜的气氛在此刻到达顶峰。
“阿知,新岁快乐。”一片喧闹中容问向他举杯,火光映在他脸上,影影幢幢,胜过外头光华万千。
接着他将杯中酒一仰而尽,“愿无论天上人间,共此欢愉,年年今日。愿阿知平安。”
一波烟花燃尽,外头静了,人语声隔的远远的,而容问的话很清晰,一双眼很溺人。
作为神明,他是不信这个的,此刻却信了。
就这么看了容问好久,待第二波烟火都尽了,他才做了个约定,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愿……年年今日。”
作者有话说:
阿知:真没眼力见,本大人乃堂堂恶神,能是下面那个吗?能吗?!(眼神威胁看向狐狸崽与作者)
狐狸崽:(立马回答)自是不能!我改日便罚他们。(意味深长一笑)
作者:咳咳咳咳咳
阿知:那你笑什么?(转向作者)你又咳什么?
作者:(感觉到某狐狸冷嗖嗖的眼神,抱着膀子缩了缩)没没没,我感冒,感冒,哈哈。
①:出自白居易《问刘十九》
第一卷 完了!(撒花,撒花。)
第31章 西州
西州边陲,黄沙遍野。
分明不过孟春之月,此地却像个大火炉,活生生烤出了三伏天的气势。
土黄色沙丘上一行驼队蜿蜒而行,驼铃悠远而绵长。
骆驼总共十来匹,一匹赛一匹干瘦,两个驼峰像是拔地而起的石山。
骆驼歪歪扭扭的驼着四个人。
为首是个跟骆驼一样干瘦的老头,身上裹了件打满补丁的粗葛布防沙斗篷,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上像是蒙着一层灰色的沙土。
后面跟着的一个穿白色斗篷,一个穿红色斗篷,一个则浑身都头到脚的黑。
烈日当头,热气从地上腾起滚的人皮肤生疼,斗篷里当即被热汗濡shi,活能拧出一溜水来。
白斗篷人不耐地掀了掩面,苦着一张脸,额角汗珠泫然欲滴。
“老人家,这前方可有什么Yin凉地?不如稍作休息再赶路也不迟。”他捋了一把汗,隔着热气大喊道。
这三人皆是细皮嫩rou的年轻公子,穿的衣服都是东州富贵门第的宽衣博袖,何时吃过此等苦头,此时竟然热的掀了掩面。
老人见此忙叮嘱,“公子,万不可摘遮面,此地风沙说来就来,再热也摘不得啊。”
想了想他又道:“小老儿见三位都怕热,前方有一处荒城,便稍作休息吧。若是运气好还能吃上不要银子的鲜果和雪碗。”
说到这里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黑斗篷人见状递了个皮质水囊给红斗篷人,“阿知,喝口水吧。”
将水囊接了过来,他却没有喝。
“老人家,天热,喝口水吧。”他牵了缰绳走到老人跟前,将水囊转抛给了老人,“听您方才说有免费的鲜果可以吃,我们三人虽是头回来此地,却也知道大漠中雨水都难得更遑论是时蔬冰品,莫不是其间还有什么关窍?”
老人接过了水囊,连灌一气,袖子摸了一把嘴,才悠悠然道:“三位自东州来的,不知道也正常,过了这道沙梁就到了拘缨国的边境,国内四季有水,瓜果蔬菜遍地,跟不要银子似的。大漠中人都以去过拘缨国为傲,小老儿虽已半截入土,却也不免有些向往。”
说着摸了摸下巴上的一绺花白胡子,一双浑浊的眼盯着面前沙梁,好似透过它望到了极乐天堂。
却叹了口气,“不过也就是只能在梦里与周公商议了。”
“这话又怎么说,拘缨国就在那儿,你想去就去,又不会张腿跑咯。犯得着麻烦周公老人家。”白斗篷人笑着插/了句话。
老人摇了摇头,“唉,三位有所不知,这拘缨国自三十年前就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