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一层早已坐满了人,妇孺书生,商贩屠户为赶这观花大典齐聚一船,玩笑打闹,谈天论地,颇有几分盛世安定的味道。
船二层设左右各三共六雅间,各间内设茶几小榻,外连着一露台,方便客人观景。
待二人到雅间里时,露台早已坐了一人。
那人依旧是一身黑衣,今日却并未配剑,浅金色的眼睛也变成了黑色。妖艳媚气全无,倒将那几分少年灵气更凸显出来。
正是容问。
“恶神大人真巧,我们又见面了。”容问听见声响转过身来,早已料到一般冲明知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犬齿,稚气得很。
“这谁?你认识?”慕同尘没见过容问,便扯过明知,用扇子挡住脸问道。
容问瞥见慕同尘的小动作,淡淡瞅了慕同尘一会,“这位是?”
明知将二人互相介绍一番。二人见了个礼,方才坐下。
“鬼神大人来观花?”明知好奇道。
容问并非天庭神明,自是不用遵天庭习俗散福祉,除了观花大概也没别的什么事了。
容问眼神落在他身上一会,突然笑出了声,“算是吧,恶神大人不必如此客气,叫我容问便好。”
明知有些莫名其妙,便随口应了一声转头看风景去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慕同尘,不动声色的将椅子挪的离明知远了几分,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原本闹哄哄的船一层突然静了。
明知低头看去,原是一白须老者在阔谈勿州怪力乱神之事,身边正围了一圈人。
他生出几分兴致便靠在围栏上听。
“说起这清水江那便要引出一桩旧事,你们可知两百年前这勿州隶属哪国?”这老人见周围围了一圈人,便卖了个关子。
一个商贩模样的年轻人本来瞪大了眼睛听得正入迷,被他这么一顿,一时之间便有几分急躁,“老先生快讲吧,这周围只有你有大学问。”
这老者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两百年前这勿州隶属兰沽,清水江也不叫清水江,而是叫忘江。至于为什么改名清水江,要从两百年前此地发生的一件怪事说起。”
“勿州这地自古有大忘山神泽庇佑,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可是突然有一天勿州开始蔓延一种疫病。”
“什么疫病?”老人语速极慢,便有沉不住气的年轻人出声催促,却立马被周围人瞪了回去。
老者看那年轻人一眼,也不生气,“此病说来也怪,它虽不要人性命但却会让人开始丧失记忆,更有严重者会变得木讷呆滞如行尸走rou一般。更怪的是,举国上下竟然没有一个人有法子医治。后来得这种怪病的人越来越多,便有人传是这忘江的‘忘’字在从中作怪,这事传到国主耳朵里,那国主竟然信了,还亲自到勿州为忘江赐新名。”
说到这,老者停顿一会,眼神颇有几分不屑,说了句题外话,“说来,那位国主也真是昏聩至极,盯着这忘江半晌只憋出句‘此江水清可见底,清水二字甚好’,于是这忘江便更名清水江。”
“那后来这些得怪病的人好了吗?”众人奇道。
明知听至此处不禁冷哼一声,能好才有鬼,忘字作怪根本是在鬼扯,说是妖孽作祟还差不多。
“不仅没好反而更甚,”老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要说好便要到一年后兰沽太子宁祯降生这天。兰沽太子出生时天象祥瑞,百鸟齐鸣,连天上星宿都比以往亮几分,怪病也随这位太子的降生而消弭。国主大喜,便给这位太子赐名‘祯’字。当时坊间传闻这位太子乃天上神官降世,为的是拯救兰沽国运。”
“那兰沽国后来不还是被我大成朝灭了?这位太子若真是天上神官缘何不救自己国家?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这老先生真是满口胡言乱语。”声音的主人正是一青衫书生。
他熟四书通五经,本不想参与这场荒谬的谈话,不料这老先生竟越说越离谱,不禁出口反驳。
白须老者正说到兴头上,被这不知深浅的书生打断,顿时怒了,出口训斥道:“你这年轻人当真是无知得很!你当真以为你读了几本圣贤书便可妄议世间诸事?我且问你,你那书本上可有教你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可有教你为人行走四方要紧的是这敬畏二字?不知则敬畏,敬畏则不妄议。”
说着不禁悲从中来,叹了口气继续道:“也罢,如今世道人心不古,世人皆知读书,却不知读书要紧的是知书。由此可见多少前世圣贤一腔苦意皆付流水啊,可叹可叹!”
说罢老人不再言语。
那书生被这么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理会。
众人悻悻然四散开来,船上又恢复之前闹哄哄的景象。
明知转回头。
慕同尘正将扇子盖在脸上闭眼小憩,容问坐的笔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他百般无聊便拿起小几上莹绿茶杯把玩。
这时候,容问的声音传了过来,“大人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