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返程的时候,忽而听见一阵铁蹄声,一名斥候“吁”声下马,而后在外头递交了腰牌。
随行侍从仔细查过他的腰牌,又简单询问了几句他的身份名姓,而后便将他领进来面圣了。
到了皇帝面前,那斥候单膝而跪,随后便呈上了那方用黄绸封起来的东西:“禀圣人,这是宫里头送出来的。”
裴野面色不动,只冷淡地应了声:“孤知道了。”
跟在裴野身边的戚椿烨接捧下了那只黄绸袋,斥候便迅速颔首退去了。
那一袋东西裴野没立即拆开来看,等回了营帐里,戚椿烨点起烛,皇帝才慢悠悠地落座,他的动作看似不急不缓的,可手上剪黄绸的动作却不甚明显地透出了几分急躁来。
他将那封无名无姓无落款的信封捏在手里,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了来。
那样大的一张信纸,上头就一句话,三个字:想你了。
那三个字写的又歪又大,丑得实在有些难以见人,裴野不用想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陛下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后又珍而重之地将那页信纸放回了信封里。
紧接着他又翻开了那本小册子,前些日子他曾见过方啼霜在这上头涂画,可每当他一凑过去,方啼霜便像是被谁踩了尾巴一样,也不管上头的颜料干没干透,都要迅速把册子合上。
方啼霜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画的半成品,裴野心里也尊重他的脾气,故而这之后去找他时,若见他在册子上涂画,便会干咳一声提醒他。
谁知眼下,方啼霜竟将这本小册子送到了他手里。
裴野轻轻翻开一页,只见第一页上画了七只猫,个个都有名有姓的,除却小咪那一家子,树下还有只和小白猫儿依偎在一块的,通体漆黑的小猫,抬着一对凌厉的金瞳,冷冷地看向画外人。
小黑猫旁侧注着“裴野”两个字,还是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两只压死的蚁虫。
戚椿烨也扫了一眼,轻声恭维道:“这黑猫儿画得倒怪传神的,很像陛下。”
裴野接着往后翻,画册里的小画笔触灵动,约摸是讲了一个白猫与黑猫相识的小故事,小咪那一家子只是个添头,偶尔会冷不丁地从画外路过。
故事进展到后来,两猫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每天互相给对方挠痒舔毛、并排躺在一起晒太阳。
再翻到最后一页,那黑猫莫名其妙地就下了一窝崽子,然后白猫儿耀武扬威地指了只和自己一样雪白的小猫儿,给它封了一个“猫太子”的名号。
裴野又好气又好笑,真想现下就飞回去,将那整天胡思乱想的臭小子按在怀里狠很地搓揉一顿。
心里虽然带了点薄怒,可裴野手上还是将那本小册子又仔细翻了一遍,而后他偏头一个眼神,戚椿烨就走到了桌案边,替他研墨。
陛下轻轻展纸,打算提笔给方啼霜写一封回信。
第八十四章 “他真没碰过你啊?”
裴野刚走的前几日, 方啼霜心里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他。
陛下不在,他便霸占了那张龙床, 而后将裴野的衣裳翻了几件出来,再胡乱卷成一团,塞在被子里陪自己一块睡。
可绕是这样,方啼霜也睡得很不痛快。
深夜里入了梦,要么见着陛下让那野蛮的突厥人连捅了好几刀,而他在旁侧仿似一缕游魂, 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要么便梦见归期已至,可皇帝的仪仗却迟迟未归,他在大明宫里四处奔找,却始终找不到裴野存在过的半点痕迹。
一连好几日, 方啼霜都是哭着醒来的。
这之后, 方啼霜便硬拉了曹四郎来陪他, 曹四郎说什么也不敢睡龙床, 故而方啼霜便只好委屈他同自己一起躺在那张小床上。
有阿兄陪着他睡,方啼霜心里便不那么害怕了,就是夜里哭着醒来, 瞧见身边有这么个人, 到底也心安些。
又一日, 苏靖来到偏殿门口,朗声禀报了一声:“小主子,圣人的回信到了。”
方啼霜闻言,慌忙丢下画笔,而后抬头看了眼江言禅:“先生, 我……”
江言禅正在全神贯注地作画, 闻言头也没抬, 只道:“去吧。”
方啼霜立时便飞了出去,他先是急不可耐地接过那封信,而后才记得和苏靖道了声谢。
紧接着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桌旁坐下,开始打量起了那只信封,信封上浸染着一层淡幽幽的桂花香,正面上端端正正躺着的四个字:啼霜亲启。
方啼霜偷偷瞄了眼台上的江言禅,而后轻手轻脚地侧过身去,悄没声息地嗅了嗅信封上那混着桂花味的墨香。
等宝贝够了,他才缓缓地将那信封拆开来,而后取出里头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平。
只见那一整页信纸,都被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可从头到尾也只有一个“喵”字,像是一张诡异的秘信。
方啼霜不信邪,还翻回去看了眼背面,宣纸背面是干干净净的,半个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