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生泉活了。
小水滴长出了手脚,像是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它嗦了下手指,发出了嘹亮的婴啼。
人一出生,就是哭着来的。
……
婴啼中,众人身影逐渐淡化。
小水滴看了眼来晚的人,蹦蹦跳跳的消失了,只留下稚嫩的孩童的歌声:“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
“求不得。”
求渡生泉的无非是心有执念之人。
一人跪地:“……求不得。”
来晚了。
渡生泉与他无缘。
求不得。
……
七苦幻境。
……
街东边有个穷酸书生,志高手短,读书没读出名堂,种地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在街上支了个摊子看相算卦,算前途事业,算灾祸寿数,算运程人生。
但他说的这些都没人算,百姓们都知道他就是个骗子。只有一些仰慕书生的俊美皮相的年轻小姐隔三差五的来算姻缘。
今个天不巧,下雨了。
急雨,又迅又猛。
书生连忙收拾摊子,背着书箱往家赶,大雨滂沱中,他看见桥洞下蹲着个抱着一把剑的少年,白衣似雪,如云堆雾纺。
那少年似是也看见了他,目光交错,漆黑的眼眸像是滑过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沈春归愣了下。
那少年生得很漂亮,鸦色长睫似有霜芒。
冰雕雪彻玉为骨,一身通彻,剔透似琉璃。
惊鸿一瞥,一闪而逝。
沈春归只是点了下头,就顶着书箱跑掉了,雨太大了。
矮墙破瓦,门槛破旧,红漆斑驳。
院子里杂草丛生,也就门前贴着的对联上清秀工整,还值两个铜板。
沈春归的父母早逝,早些年留下的薄财在念书的时候花的一干二净,身无长物、家贫如洗。
现今已经是深秋。
沈春归的衣衫薄,身体还弱,他着凉了。得了伤寒,熬了几天见熬不过去,勉强凑钱抓了两副药,回来的路上脑袋还晕晕沉沉的,意识都有些迷糊。
可能是那天的印象太深,他又往那桥洞里看了眼,那少年还在,仍旧抱着剑,好似自那天后就没动过。
怎么可能?
沈春归又看了几眼,站着没动。
药堂的大夫和沈春归的父亲生前交好,他见沈春归身体实在不适,特意叫了一个药童送沈春归回去,顺带帮沈春归煎药。
“沈公子?沈公子?”药童连喊几声,见沈春归这才回神,“您看什么呢?”
沈春归指着那少年:“你没看见那里有人?”
应该还是达官贵人,富贵人家的子弟。
青天白日的。
药童瞅了又瞅:“哪有人?”桥洞下空荡荡的,别说人,连流浪狗都没有,他主动搀起沈春归,“是不是烧糊涂了?快点回去,我给你煎药。”
沈春归这才注意到,桥上人来人往,竟然没有一人看那桥洞。
他忽然感觉到有些齿冷,寒意直冲肺腑,好像就只有自己能看见那人,不觉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看见了。
他眼里并无任何情绪,只是平静的扭过头,继续抱着剑。
沈春归:“……”
他忽然觉得有些羞愧,脸也微微发热,风一吹,他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
药童不想耽误太久,他回去还有事要做,便催道:“沈公子,快一些吧。”
沈春归自然知道药童很忙。
他咳嗽了几声,单薄的身子文弱,然而他生得好,君子皎皎,说话也令人如沐春风:“我好多了。小童先回去吧。”
见药童还有疑虑,他笑道,“不必忧心,我还没有虚弱到不能煎药的程度。好了,快走吧。”
小童再三打量沈春归,见他瘦削的面颊红润了许多,便点点头:“那我就回去了。”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下次,下次我多給沈公子招揽些生意。”
大夫要他出来送沈春归,但掌柜的看他消失太久肯定会骂他的。
沈春归含笑道:“那一言为定。”
本来不太情愿的小童竟然有两分感激:“谢谢沈公子。”
他挠头,“沈公子真是个好人。”
小童走了。
沈春归笑意渐淡。
说笑声、叫卖声,挑着担子的担夫,领着孩子的妇人,桥上行人如织,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小镇,一切都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可是,他望着一湖秋水,不对,哪里不对。
他似乎不该这么文弱,也不该如此穷困潦倒。
沈春归顿了顿,还是走了。
大抵是癔症了。
沈春归高估自己的身体了,他走到半路便觉得气喘的难受。皱了下眉,他靠着一方青石,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