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太贴近心口,加上本身中着毒,能救回来已是太医院诸位太医妙手,想要这般快醒来实在有些太看不起齐昭的伤势了。
段南风都知道,但还是在隔日一大早来到齐昭床前看看他。
正月初一,新年伊始的好日子,齐昭却昏迷不醒。
段南风恨齐昭,恨他从前不把自己当人看,恨他害得十五自尽,但从未想过要他去死。
他当年也没让段南风去死,段南风对他也还留着那份感情,怎么可能希望他就这样死去。
况且齐昭是为了救段南风才会如此昏迷不醒,更别说被季霜下毒也是因为他。
若齐昭就此死去,或是再也醒不过来,痛苦的、受伤害的岂不是成了尚且还活着的段南风。
那到时候段南风又要以什么立场去恨因救自己而死的齐昭,到时候段南风该感激救了自己,但却害死十五的齐昭吗。
段南风很痛苦,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来做这些选择,这些好像无论选什么都是错的的选择……
茯苓站在屏风旁,看着坐在齐昭床边地板上的段南风,虽然有地龙,但她还是很想上前提醒段南风地上凉。
只是段南风如今的状况瞧着很是不好,很是需要一个人安静待一会的模样,茯苓这才有些不敢贸然上前。
好在这时候易桓宇过来了,外边的太监不敢贸然放人进来,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段南风,便来请示茯苓。
茯苓出去见了易桓宇一面,看着对方明显没睡好的模样,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皇上有些烦心,此时状况不大好。”
段南风的事情易桓宇大多都知道,加上昨夜出事的时候他也在场,多少也能猜到段南风是因为什么烦心。
易桓宇想进去看看他,但有些摸不清茯苓的意思是能进还是不能进,便抬眸去看茯苓。
见易桓宇如此,茯苓也知道对方是愿意进去劝劝的,便垂眸退后两步让开了路。
既如此,易桓宇也不别扭,径直进了屋内,绕过屏风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段南风。
易桓宇皱起眉上前想拉他起来,又想起他如今是皇帝了,便先请了个安方才去拽他,说:“怎的坐在地上,你自那之后身子多差心里不清楚吗?”
段南风其实从易桓宇进来时便猜到是何人来了,但他一心放在齐昭身上,也没心思去管旁人。
听得易桓宇如此说,段南风还轻笑两声,说:“自然是清楚的,太医院那边也想办法仔细养着,只是这哪里是轻易能养回来的。有些东西碎掉就是碎掉了,再如何努力也养不回来。”
“你胡思乱想这个做什么?身子坏了又如何,有太医院自然养得回来,至于齐昭,他既是没被老天收了去,自然也能好好儿醒来,你何苦坐在地上折腾自己。”易桓宇强行拽着段南风站起来,一边叹气一边帮他理了理衣袍,抬起头看见他那一双勾人的桃花眼,连忙别开眼去不看他。
“我能养回来,齐昭也能醒来,那十五呢,他能回来吗?”段南风抓住易桓宇为自己整理衣袍的手,按着对方的手臂让人停住动作,随后一双眼直看着对方,问了这样的话。
易桓宇有些头疼,他想段南风这人怎么就这般说不通。
一个人死了,活着的人可以怀念,可以惋惜,却不能陷在里边永远走不出来。
段南风就是走不出来,无论旁人如何劝说,如何告诉他十五也不会想看到他这般深陷其中,通通都是没有用的。
深陷其中,走不出来就是一直如此,叫旁人好生头疼,又无可奈何不可能放他再如此深陷下去。
“你觉得是自己给十五添了麻烦,才叫他丢了性命,对不对?”易桓宇问他。
段南风没说话,他的眼睛四处乱看着,偶尔抬眸看一眼易桓宇,那眼神分明是被易桓宇说中却不肯承认。
“那你如今这般深陷在十五的死里边走出不来,是不是在给我、茯苓、季霜和所有关心你的人添麻烦?”易桓宇加重了语气说。
段南风听着这话,猛地抬起头,嘴唇动着,似是在咀嚼易桓宇方才的话,一遍遍在心底重复,又念在嘴边,最后跌坐在床畔。
“是,可是……可我也不想的。”
段南风直直盯着前方,一只手不安地往四周抓着,抓住了躺在床上的齐昭的手,死死抓着,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草。
段南风不想将当初自己不被当人看这件事轻轻放下,更不想为十五的死释怀,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他用一双爪子死死抓住齐昭不肯松手。
无论是将齐昭抓得鲜血淋漓还是给自己成倍的伤害,他似乎都不在乎。
但真的到了齐昭性命垂危的时候,段南风又觉得很痛苦,他并不想要齐昭死的。
他要齐昭活下来,活下来才有清算从前的可能,才能好好儿将从前的事情掰碎了说。
若人死了,便要段南风重新陷入身边人死亡的痛苦当中。
这个人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死,而这个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