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凯歌带着大家在班级里唱歌,给大家打气。一开始还有人跟着一起唱,渐渐得, 连电视都不想打开了。
每天一二百人的死亡, 那血淋淋的数字让他们不寒而栗。
每天早上大家要在寝室里测量体温,确认体温正常后才会被允许进入教室。
某天隔壁三班的一个男生突然发烧了, 温度直冲38.5度, 吓得他们班主任语无lun次。接着整栋楼的学生被疏散,只有他们班的学生被要求留在原地不准动弹。
宁小北他们站在寝室楼里, 看着120的急救车开到了他们每天上课的教学楼下面,穿着蓝色的白色制服的人把那个孩子带走了。
没有一刻安静下来的宿舍大楼, 此刻人人噤若寒蝉。
“小北, 他会死么?”
丁哲阳的嗓子微微发抖。
他不想明天看到新闻, 那代表上海的数字被添上一笔。
“不会的。”
“老大,我们会死么?”
“不,绝对不会。”
宁小北记得清清楚楚,上海非典的死亡人数是零。他这个“蝴蝶翅膀”再厉害,也不至于能更改疫情的走向吧。
三个孩子互相拥抱着,就像是暴风雪中牢牢地贴在一起取暖的幼年帝企鹅,共同的命运让他们无比坚定地团结在一起。
三班的学生当天连寝室都不能回了,男生睡篮球馆,女生睡羽毛球馆,直到第三天确认没有其他人发烧,医院那边也传来消息,说那孩子只是着凉感冒,这才解除了警报。
很快,一个消息在学生之间传了开来:只要生病就可以离开学校。据说那个发烧的孩子已经回家了,天天在家里吃香喝辣,比他们在学校里舒服一百倍。
就在有人心思活络,准备干些什么的时候,又传来了消息:那同学被送到了医院发热专区隔离去了,压根见不到爸妈,每天只能在丁点儿地方里打转,病房门都不能出。
学校虽然封了,但是Cao场,图书馆,球场还都开着,下了课至少还能放放风呢。
于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又被压了下去。
食堂里冰冷的饭菜被孩子们抵制,他们愤怒地把冻得硬邦邦的饭菜往教导主任,往后勤科长办公室的玻璃窗上扔——老师的寝室数量有些,大部分的老师不得不在办公室里打地铺。这两位老师以自己“年老体弱”为由头,把彭老师等一干男青年的寝室给占了。
现在彭老师和凯哥都只能睡在美术室里,和十几个青白青白的石膏像为伍。凯哥自嘲他天天和一众希腊罗马先贤做室友,什么阿格里巴、塞内卡、大卫、拉奥孔混的已经很熟了,做梦都说外国话,讨论哲学话题。
凯哥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就是担心他家的那条布什狗。好在房东太太答应会照顾它,包管等顾老师回家,小布什只胖不瘦。
白色的,带着油渍的饭粒在玻璃窗上炸开,还有青黄色的小油菜的菜皮,看不出是猪rou哪个部位做出来的炒rou丁也黏在玻璃上,墙皮上,缓缓地滑下,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教导主任骂骂咧咧,骂学生们不懂得珍惜粮食,却只字不提把自己办公室的那个微波炉贡献出来的事儿。
总算有心疼孩子的家长买了十多台微波炉和饮水机送到学校门口,经过消毒后被搬了进来,放在食堂外头的走廊里,解了燃眉之急。
到了第二周,人心渐渐地开始浮动。
在上政治课的时候,讲到一半的女老师突然扔下书本,捂着脸跑了出去。
原来上课前她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她那才三岁的小女儿今天下楼时把腿给摔骨折了,当妈的无论如何不能接受这时候不在孩子身边,一时撑不住了。
除了高三还坚持每天至少八节课,高一高二的学生在下午三点就能放学。这是附中那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毕竟附中连寒暑假两个假期加起来一共才放一个月时间,何曾如此放纵过学生。
不过现在学校领导们要面对的情况是,不止孩子们承受不住,老师们也逐渐承受不住这无尽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恐惧和幽闭了。
小卖部里那只有平日里高一新生才会光顾的投币电话机,如今成为了香饽饽。中午也好,晚饭之后也好,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小卖部不得不临时在电话机前竖起了一块牌子,规定每个人最多通话三分钟,不得追加投币。
范侠和丁哲阳的手机这时候就成了香饽饽,每天晚上手机回到他们自己手里的时候,差不多都没电了。同学们也不好意思占他们的便宜,又觉得给钱未免太见外,于是就用各种零食汽水作为“话费”补偿。
小卖部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卖空了,方便面,饼干,面包,连厕纸和卫生巾都断了货。老板一开始还想加价,某天一早,最普通的农夫山泉矿泉水涨到了五元一瓶,不过当天下午就降了回去——在他见到了有学生用盛满了水的垃圾袋,砸了后勤科长的脑袋后。
“啊啊啊……”
几个男生在走廊上疯狂地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