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值钱点的都被姐姐她们拿走了,这个没人要,就给我了。”艾米丽抿着嘴。
“你说你跟她不太熟,怎么还管她叫朋友?”
“她走之前我见过她。那是一个深夜,没有月亮,到处都很暗,我看到她从嬷嬷房间翻出来。那天我吃坏了肚子,一直往厕所跑,正好看见她。她叫我不要跟嬷嬷说,因为她把我当好朋友。”艾米莉一边剪头发一边说话,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似的停顿了一下:“好朋友就要互相保守秘密。”
“所以你没告诉嬷嬷,但是告诉了我这个陌生人。”查理点了点头,觉得这女孩有点缺心眼,在镜子里发现艾米丽居然也点了头后,乐不可支:“你真是全天下第一大傻瓜!”
“大家都这么说。”艾米丽有点垂头丧气,扶住查理的头不让他乱动:“所以我才会给你剪头发。”
“像你这样的傻瓜才能来剪头吗?”
“像我这样的傻瓜才会来剪头。”她把剪刀放下,把查理的脖子上的毯子解开。查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算满意,干脆地付了钱。
出了沙龙,尼贝尔还没出来,查理这次没靠着墙,而是站得笔直,昂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然而由于他过于瘦弱的体型,这姿势显得很滑稽,配着他过于宽松的外套,像是一把伞直愣愣地伫着。但查理对此浑然不知,有的路人看向他,他还把背挺得更直,几乎要把胸腔顶到马路中间。
剪个头,荷包全空了!他想着那几张钞票,好像离大城市的繁华更近了点。这时他身后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门板在他背上狠狠一推,他踉跄两步,脸朝下摔倒在地。
“查理?”尼贝尔低着头,眯着眼睛:“你没事吧?”
第24章
“先生,你,你,”查理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这门不是向内推的吗?”
“哦,这是双向的。”亨利站在尼贝尔身后,从上而下看着他,脸上带着各种店里常见的虚伪的假笑。“你没见过吗?”
对方理所当然的态度让查理低下了头,感觉自己身上由理发带来的那一点时髦消失了,又变回了土气的乡下小子,好像双向推拉门是最常见的事情,只有土包子才不知道。
“上车先吧。”尼贝尔抬了抬手,让查理赶紧去备马。
城里的路比普绪克的平稳得多,马车也没那么颠簸。
查理不断摸着头发,掏出自己的怀表,对着其背面的反光金属照来照去。
“剪头发了?”尼贝尔问他。
“剪了,就刚刚剪的,在隔壁那家沙龙。”
“沙龙?”
“对,是一个Jing瘦的小姑娘给我剪的,手艺还行。那家的老板娘倒是凶得要死,虎背熊腰的。不过有一点好处,比如说她不用再另雇一个保安。”
尼贝尔转过头,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头发。查理的头发颜色挺浅,现在剪得很短,在他眼里有点像秃子。
查理又接着说,好像半辈子没说过话似的,嘴皮子一张一合要擦出火星子:“那个小姑娘傻得很,而且有点儿营养不良。我一开始看样子,以为她应该只有十五岁,结果居然告诉我十七了。除此之外,作为一个理发师,她的头发乱得好像在娘胎里就结成团了似的,燕子看了都忍不住要在上面安家。不过俗话说医者不自医,理发师可能也不好给自己理发。这又很奇怪了,难道她们理发店就没有别的理发师了?艾米丽,就是那个小姑娘,还戴着一个羽毛夹子,说是朋友送的。我一问,什么朋友,就是个利用她的女表子。”他叹了口气:“天真是高尚的,但落在一个愚蠢的人头上就会变成灾难。”
“羽毛夹子?”尼贝尔皱眉:“什么样子的?”
“白色,挺大挺长,尾端挑染了一点儿蓝色。说实话有一点儿俗气,在她脑袋上倒是刚好合适,好像做窝的小鸟刚从他头上振翅飞走一样。”
尼贝尔会这么问是因为他刚好见过这么一个夹子。温妮有一年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看了本书,学到了个做夹子的方法,就到处找小东西往头上戴,这个羽毛夹子就是其中之一。
“她那个夹子怎么来的?”
“艾米丽说是她的一个朋友溜走之前留下的。瞧瞧,溜这个字,指定不是什么好职业!那女人留下了挺多东西,我猜说不定是留下来抵债什么的,结果值钱的都被瓜分了,最后她就落得个羽毛夹子。”
尼贝尔把马车的帘子掀开,瞅了眼外面的天色,发现还没多晚。于是紧锁着眉头,让车夫去修道院一趟。
现在将近二月,吹过的风有点像是小孩射出的细细窄窄的箭,从天边往人身上飘,落到肩上时又卸了力气,只落得叹息一声。
推开修道院的栅门是一个小院子,边边角角是一些Jing心打理的花圃,像交际舞会的女客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
有一些小孩扒在栅门上向外看,试图把脑袋从栅栏之间探出去;有几个孩子坐在地上玩弹球,弹球砸在石头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啪啪声;还有些孩子穿着软底鞋,互相抓对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