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勒第二天下午的时候看到温妮在收拾行李。她的脸色很白,但是手上动作很快。
“你要去哪?”
“要你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妮没回答,摆了摆手叫他滚开。
到了晚上巴西勒在门口又看见了她。她仍然白着脸,但是神色很轻松。看见巴西勒她居然笑了笑,平时她看巴西勒可是哪哪都不顺眼。
盯着巴西勒脖子上的项圈,温妮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保重。巴西勒看着温妮转身离开,她穿着最简单的那种长裙,没有再穿女仆的围裙和外衫。
直到这天巴西勒才发现温妮的头发很卷,脸上有几道浅浅的皱纹,好像今天他才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
“她已经三十二岁了。”
巴西勒慌忙转身,发现尼贝尔正站在他身后,目送着温妮。
“她很有自己的想法。”黑发的男人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低着,好像在怀念什么。温妮小时候照顾他,总是借着给他读书的名义读一些他听不懂的书,那个时候的温妮出奇的安静温柔。
尼贝尔走上去把门关上,有点意兴阑珊地在沙发上坐下。巴西勒什么都没说,站在旁边。尼贝尔出了好一会神,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巴西勒去把昨天那个茶叶泡上。
茶汤很清澈,黄中透绿,入口很温柔,留下一股淡淡的甜味在舌根回绕。尼贝尔一口一口地抿,直到喝完了一壶。巴西勒中途把灯点得更亮了些,看着尼贝尔一言不发地喝茶。
--------------------
伯努瓦是攻,暖炉参考了广东省博的铜胎掐丝珐琅花卉纹瓜棱形手炉
第5章
安妮这一天端来的早餐是樱桃烙和牛nai,尼贝尔觉得牛nai很好,至少比羊nai好。
昨天晚上那壶茶让尼布尔一晚上没睡着,他翻来覆去,眼睛迫切地想合上,大脑却被迫清醒着。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想起伯努瓦的鲜红的头发,苍白的手指,挺直的背。他想起伯努瓦把盒子递给他时手腕内部的青筋,想起他捧着暖炉时手指交叠,袖口松松地包住手腕。奇怪,他不记得自己当时看得这么清楚。他又试图去回忆伯努瓦的眼睛,那是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好像也是黄色的?尼贝尔看着床帘顶,觉得自己好像被装在了什么袋子里,无法呼吸。
“果然应该换个颜色的。”他想着。
吃完早餐安妮说城西的居伊夫妇晚上要来访。他今天其实没什么兴致待客,只想好好补一觉,但想到来人是伯努瓦的父母,还是同意了。伯努瓦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面子,尼贝尔想到这,莫名有些得意,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罗斯威尔家里整整安静了一个白天,到了晚上巴西勒上来叫醒他时已经将近六点。尼贝尔换好衣服就下楼了,不知道为什么巴西勒没有跟上。
楼下坐着两个人,右边那位是老居伊,他面容冷峻,嘴角有深深的皱纹,连到下巴。老居伊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鬓角微白,发尾修剪到了耳后,看起来不太好相处。黑色的毛呢西装料子很厚,显得他肩膀很宽厚。他在里面搭了一件白色的立领衬衫,不抬头的话下巴刚好埋在领子里。旁边的女士头发鲜红,发型很优雅,像是画报上的模特。她斜斜戴着一个小帽子,帽檐别了一块黑纱,堪堪挡住左眼。不过最显眼的还是那条蓝绿色的真丝长裙,配上一双黑色的长手套,这身装束对于会客来说难免有些过于隆重了。
“您好,您好。”尼贝尔赶过去,坐在他们对面。
“久仰大名,罗斯威尔先生。”老居伊微笑着,他笑起来也很公式化,好像一个机器人似的:“本来应该刚搬来就来拜访您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换季还是什么的原因,一来我就感冒了。”
“不不,应当由我去拜访您的,可惜前段时间我事务繁重。”尼贝尔和两人寒暄了一番,互相关心了一会对方的身体,这是陌生人没话聊时的必要程序。
“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给您这个。”老居伊掏出一张邀请函,封面是硬质的,湖蓝色的底,上面有烫金的孔雀羽纹样,正中间用花体写着居伊的姓氏。拥有家徽的家族不多,更何况用孔雀尾羽的。这张邀请函明明白白展示了居伊家旧贵族的身份。
“伯努瓦,就是我们的儿子,下个月就要生日了。”居伊夫人双手交叠:“也许您已经认识他了,他身体不太好,每次生日我们都尽可能过得隆重。”
“谢谢,我一定会如约而至。”尼贝尔收下邀请函,居伊夫妇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走了。尼贝尔把他们送至门口:“再见,祝愿年轻的居伊先生身体健康。”
“承您美意。”居伊夫人微微点头,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了似的:“街那边的米尔诊所是不常营业吗,似乎总是关着门。”
尼贝尔挑了挑眉,上次见面后他没再和米尔太太联系过,也不太知道那儿怎么了:“应该不会吧,也许是米尔先生出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