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死在地下室里,你觉得多久会有人发现?”我问。
我一走近,西里安就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急促焦虑地喃喃着“求求你”之类的求饶的话,他害怕的程度比我想象中要高一些,我抬起他的脸看了看他的眼睛,觉得他受得刺激暂时够多了。于是我把他带回来楼上的浴室里,作为惩罚——或者说我个人的趣味使然,我亲手给他洗了澡,用香皂和手指抚摸过西里安的每一寸皮肤,最后给他刮了胡子,把过长的发尾修剪了一下。后来我经常做这件事,好像一个专业的理发师一样。做完这一切,我收拾了东西,对他说:“明天见。”西里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我,我想了想,告诉他:“今天的早餐、午餐和晚餐全部取消。”
那一刻西里安的表情好像有点委屈。他确实已经挺久没吃过东西了,可我已经下定决心划清奖惩,否则他会一直挑战我的。
“你可以……”他咽了一下口水,说,“陪我一会儿吗?”
我脚步一顿。我听到这话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但是面上还要装作考虑的样子。我在心里默数五秒,感觉他抓着我衣摆的手越来越松,就要垂下去。
“好吧,”我说,“你想我做些什么吗?”
“不……你就在这里,就可以了。”西里安的声音颤抖,喉结上下滚动着,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睛,呼吸很不安稳。“你还在吗?”过了一会儿,他问。
“我在。”我说。
过了一会儿,他又一次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闷闷的。我给了他一个计划之外的拥抱,西里安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情绪崩溃地哭了很久,他那样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好像很舍不得我一样。等他哭完以后我就走了——其实不如说我只是离开了浴室,关上门之后,我还在门口站了很久,里面变得很安静,西里安好像睡着了。我真想推门进去再看他一眼,但我强迫自己走开,停止关心和纵容。你已经把他从地下室换回浴室了,这还不够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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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西里安在饥饿中醒来,他喝了一点水龙头里的水,昏昏沉沉,书上的字也变得难以辩识,熬时间的感觉非常让人焦躁。他抱着膝盖坐在浴缸旁边,脚踝被绳子磨破了,他一直在尝试把这个死结解开,直到很久以后,门把转动的声音响起来。苏伊总是开门很慢,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是一种微妙体贴,让西里安有时间停止动他脚上的链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书来。
“今天还好吗?”苏伊问。他带来了食物。
西里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好在苏伊已经很习惯了他的沉默。然后西里安开始进食,只花了一点点时间就把所有东西都吃掉了。苏伊把盘子随手放在一边,蹲下来,大概是因为膝盖有伤,他做这个动作很费劲,甚至有点滑稽,像个谨慎的老头;但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平视西里安。尽管苏伊自己不承认,他的一举一动都藏不住讨好的意味。他点了烟,伸到西里安嘴边,西里安叼着烟吸了一口,含着烟云,让它缓缓从嘴角逸出;然后苏伊把手收回来自己吸了一口,他们就这样交换着吸完了一支烟。
“你愿意和我讲讲昨天是怎么回事吗?”
西里安沉默着。他想起昨天在苏伊离开后不久,楼下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屋子里有人在走动。他既好奇又害怕,不确定应不应该呼救。直到一个男孩推开门,看见他,两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你是谁?”男孩问他,“你为什么被绑在这里?”
“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西里安说,紧接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焦急地请那个男孩救救他。
男孩皱着眉走到他跟前,蹲下来,试图解开绳索,但很快就发现那是一个死结。于是他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刀,西里安记得男孩的那个表情就像是要捅死他,可最终却带着这种表情帮他割断了绳子。
“我会带你逃出去,”男孩说,“你永远别回来了。”他催促着西里安起来,走到楼下,他们两人从落地窗被打碎的洞里跨出去,西里安的脚踩在草地上,触感几乎有点不真实,他一时间愣在原地,被男孩拽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男孩的黑发和湛蓝的眼睛,感到一种荒唐的熟悉,但这些东西太过纷乱,西里安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我不知道。”他说。他是那种习惯于避免冲突的人,也很难用很长的话去叙述或者解释什么。苏伊只是看着他。过了很久,他说:“好吧。”然后叹了口气,扶着膝盖站起来,手撑着墙壁缓了一会儿。苏伊的年纪不算非常大,黑色的卷发杂乱而柔软,眼睛也还很蓝,只是不修边幅、浮肿和疲倦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比实际情况要糟糕一些。他是那么孱弱,而且就这样轻率地把自己的无能展现在西里安面前,可是相比之下西里安的脚上栓着绳索,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你要走了吗?”西里安问。
“你今天不讨我喜欢。”苏伊说。
这句话带给西里安一阵恐慌感。但是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不愿意复述那个差点就出逃的白天发生了什么,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