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态度倒是让张云涵彻底没了辙,她把视线转向一边,像是在说服景澜,又像是在警告自己不要心软地质问着:“你早干嘛去了啊?他被绑架向你求救的时候,他受伤饿肚子的时候,他被虫子吓得睡不着觉的时候。你在哪呢?他等你的时候你没来,现在再浪费时间,同我纠结这些过去,有意思吗?”
景澜没说话,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站在那里,却显得落寞得有些可怜。张云涵的话每说一句,他垂下的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就轻轻抖动一次,像是不堪承受这些字句似的。
在重生以后,景澜本以为复仇和生存,就是他生命的意义了。他以为他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自己的计划,哪怕是那个突然多出来的,名义上的男朋友。
直到他想起来了和和夏希相识的这三年。
在被抢走了一包糖以后,在制作蛋糕的一小时里。景澜全都想起来了。
他记起那个男孩是怎么像一缕光一样不讲道理地照进他的生命里。让他从此以后,眼里看的,心里想得 ,便全成了一个人。
遇到夏希,他才发觉,在遇见夏希前,他的人生,本就是一片水月镜花的虚妄。
景澜遇到夏希之前,在外人眼里,成绩优秀,家世优越,长相出众,人缘也不错。他像是没有任何烦恼,总是别人眼里被艳羡嫉妒的存在。
可实际上呢?景澜知道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光鲜。
在父亲眼中,景澜的存在,只代表了对方心中一段屈辱的黑历史。那时他在创业初期遇到了巨大挫折,虽然他原本已经有了青梅竹马的爱人,为了保住资金链,却选择背叛了自己的爱人,靠着欺骗和演戏,娶了一个富商之女。
后来岳家注资,救活了父亲的公司,父亲越做越大,两年时间资产超过了岳家,从此便没了钳制,他理所当然地去追求自己的挚爱,完全不顾当时母亲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得知真相的母亲在生下自己以后抑郁而终。外祖父一家与父亲从此断绝关系。
但这正合了父亲的心意,他摆脱岳家以后,与青梅竹马破镜重圆,皆大欢喜,还生下一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
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而自己永远是多出来的,扎在别人一家人心口的那根刺。
景澜小的时候不懂这些,他记忆里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管那个后来被父亲娶进门的女人叫妈妈。那个女人是个大学老师,知书达理,气质温柔。对他也不差,要什么都给买,什么要求都满足,但她只有看弟弟的时候,眼里才会涌出一种,能称之为爱的感情。
后来高中叛逆期,在一次和父亲的激烈争吵中,景澜终于知道了上一代人的恩怨,也知道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不管他多努力,多听话,父母却永远只喜欢弟弟。
他选择了逃避,他离家出走了,后来索性转了学,一整个高中,都是在小叔家度过。上大学又考到北山市大学。他和家人的唯一联系,便只剩下父亲打来的生活费。
似乎是希望他寒暑假也不要回家打扰自己的家庭,父亲甚至在他大一这年过年前,干脆给他在北山市买了房。让他安心留在学校,不用回来了。
拿到房产证的那天,周围都是羡慕他的声音,说他人生赢家。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房子,房子挨着学校,位置和户型都好,是别人奋斗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出来的。
可是只有他,拿着那张薄薄的纸,心底一片苍凉。他是有了房,但他没有家了。
他惶然四顾,像是一只被扫地出门的狗。尽管以前在家里,他原本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尽管他从未得到过亲情,只能像一个旁观者,看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恩爱和睦,他仍旧贪恋着那一点家的温度。
可这一点念想,也被父亲亲手斩断了。
除夕夜,景澜一个人坐在寂静的新房子里,听着外面热闹的礼炮,一夜无眠。
之后的初一到十五,景澜推掉了所有的邀约,一个人在房子里吃外卖渡过。正月十六这天,景澜收到两条信息:一条是父亲给他转过来的下个月的生活费,没有附带任何留言。一条是楼下蛋糕店,给他发送的生日快乐,并提示他老顾客生日当天订蛋糕,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那天是他十八岁生日。
从那天起,景澜没有再动父亲给他的一分钱。
亲情不如意,景澜便把友情看得格外重要。
景澜一开始以为自己是有朋友的。因为没有缺乏家人带来的安全感,他总是有些讨好型人格。他对周围的所有人都好。手里有钱时,他也大方地请客。那时候,他周围是聚集了不少“朋友”的。
可当他开始打工,不再大手大脚花钱以后,这些朋友便渐渐没了来往。后来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在学校论坛上传开,说他母亲是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他是私生子,被扫地出门了。景澜反驳过,他甚至找到了散布谣言的人,武力逼迫对方道歉澄清,可结果却是,先前谣言依旧有人当真,而他又多了一条喜欢使用暴力的罪状。他越发被孤立起来。
在没有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