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行止失魂落魄地蹲在早已紧锁的防盗门前,靠在已然爬上青苔的墙面上。
打扫楼道的清洁工一层层将垃圾和灰尘向下扫,当她快扫到底层的时候,灰尘直接从津行止头顶洒下来,在他乌黑的发丝间蒙上一层灰白。
津行止被呛了一口,没有停留地从楼道跑了出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扫帚下那些垃圾,轻易地便被人扫地出门。
他饥肠辘辘地游荡在街上,心里像被挖空般难受。
他麻木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渐渐与周围的死寂融为一体。
当他看见幸福的一家三口从他面前经过时,他的情绪终于崩溃。
听见啜泣声的小姑娘松开父母的手递给他一包纸巾,可津行止刚伸出手,女孩就被她的母亲一把拉回。她挡住鼻子,带着丈夫和女儿快速走出了津行止的视野。
津行止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又散发出了那种令旁人避之不及的血腥味。
看着三人仓皇离开的背影,津行止起身,向着他们的反方向走去。
他这才发现,原来偌大一个融城,居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津行止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想将疼痛转移给双脚。
但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后脑反常地眩晕起来。
天上开始飘起雨花,刚试探性地在地上铺上一层,就迫不及待地将大雨狂倾而下。
狂风肆意地刮过大地,将津行止宽肥的衣物吹得震颤。
他眼前愈发模糊,失力地靠在一处墙角。
那天,津行止因为自身S级信息素的泄漏被路过的司夜发现。
而那也是津行止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信息素等级那么高。
在司夜的资助下,津行止顺利完成了学业。
往后的许多年里,津行止都再没能见到小舟阳。再见的时候,是他大学毕业那年。
叔叔婶婶不知道从什么途径找到了他,告知了他小舟阳得了重病的消息,希望他能帮他们一把。
小舟阳已经长大了,样子变得完全认不出,只有小时候不小心磕到眉角留下的疤痕还和以前一般无二。
和小舟阳相认,大概是他那几年最开心的事。只那一面,津行止便再没拒绝他们的求助。
一晃,已经过去了三年。
津行止刚睁开眼,身后就传来一阵尖锐的高跟鞋踩地声,胡姐的话音随之传来。
“刚醒就这么出来,能行吗?”
刚从回忆里走出,津行止还有些不适应,便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
见津行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经纪人有些心慌,缓缓看向司夜。
司夜无奈地从津行止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轻声说道:“新闻的事,他看见了。”
经纪人忧心地皱了皱眉,正好看见殷染走出了隔离间。
殷染摘下口罩,走到津行止面前:“小舟阳已经睡了。他心里知道我们在等他,肯定会坚持下去的。”
说完,殷染便回到津行止身后,和其他人示意要先带津行止回病房。
他的手刚搭在轮椅把手上,就被经纪人拦了一下。她将声音放低,征求着津行止的意见:“能单独说两句吗?”
津行止向斜后方看了一眼,拍了拍殷染的手背,殷染便自然地松开了手。
那种熟稔与亲昵很快被经纪人捕捉到,她换到刚才殷染的位置上,推起了轮椅。
殷染目送两人离开,忽然被司夜叫住。
“能聊聊吗?”
经过车祸事件,两人之前没来由的互相抵触俨然已经消除。
殷染转身同司夜对视,便在他的指引下换了一个位置。
医院的走廊总是带着严肃,能将氛围的温度骤降。
殷染还没停下步子,司夜的话已经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你想清楚了吗?”
虽然司夜的话单拎出来显得没头没尾,但殷染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和津行止的事。
殷染没回答,司夜郁结地取下眼镜,放置在胸前的口袋里。
“当年,津行止的叔叔婶婶在他上高中的时候一声不响地举家搬迁,把举目无亲的他一个人丢下,是我在大雨中看见了他。如果不是当时津行止信息素泄漏,如果他不是S级信息素,我都不会发现他。”
司夜换了一口气:“我帮他,本就目的不纯,但津行止和我不同。这么多年,他感念着那一丁点的恩惠,前前后后帮我挡下了很多麻烦,甚至为此挨过打,可他却总是说自己什么都没为我做过。
“津行止这种人,旁人待他好一分,他便会还回十分。那种付出以透支情感为代价,注定他无法重拿轻放。”
他瞟了一眼认真听他说话的殷染,长呼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必须在你这里得到一份承诺。”
司夜摸了下自己发shi的眼角,从上衣兜里拿出眼镜,重新戴上,正色道:“你当时要我帮你,说可以帮我做一件事,这话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