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汁不能完全送进纪裴的口中,一些顺着嘴角溢出来,一勺药要洒出来一大半,薛矜拿帕子一遍遍擦,最后不耐烦起来,将药汁一口倒进嘴里,俯下身,嘴对嘴往纪裴口中送。
这回药汁倒是不再洒出来了,药苦得很,薛矜的舌头被苦的发麻,他睁着眼睛看着熟睡中的纪裴,没忍住,用舌尖轻轻刮了刮纪裴的唇角,紧接着,他就看到纪裴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6章 算计
薛矜就保持着用嘴喂药的姿势和醒来的纪裴四目相对,他刚眨了眨眼睛,就被纪裴用力一把推开了。
纪裴病中体弱,这一下倒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只把薛矜推得差点跌在地上,手中的碗拿不住,砸下来四分五裂,药汁溅在薛矜雪白的衣衫上,弄脏了一片。
“你!”薛矜气急,稳住身形后,指着纪裴开口就要骂,看着纪裴激动后越发苍白的脸,骂人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又咽了回去,“我好心喂你吃药,你讲不讲道理!”
纪裴躺着喘了半天气,冷冷看一眼薛矜,伸手指了指床边的桌子,薛矜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细长的小勺子,勺柄很长,头却很小,刚好能够塞进人的嘴里,看来平时画梅她们就是用这东西给纪裴喂药的。
薛矜拿起来看了看,嫌弃道:“这东西这么小,这一碗药得喂到猴年马月去,不如我方才的办法来得快,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别扭的。”
纪裴冷道:“你嫌麻烦,就让画梅来。”
“从今日起,除了你爹妈和我,谁都别想近你的身。”薛矜道。
纪裴听完眉心紧皱,抬眼满脸不解看着薛矜,眼神中似乎还带着隐约的怒气,“你想软禁我?”
“我……”薛矜开口想解释,纪裴打断他,怒气已消散,却多了份无奈,“薛矜,我知此事有违lun常,也对你不公,明日我清醒时自会跟母亲说清楚,让她许你回家,你不必这样。”
薛矜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自说自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直接走上去,一把扯开了他的衣襟。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着实让纪裴又惊又怒,自他懂事起,还从未被人这样偷袭过,他下意识抬手想反击,被薛矜轻而易举按住。
“薛矜,放肆!”纪裴怒视着薛矜,体弱带来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头一回觉得病中的自己这样无用。
“你吼什么,你自己看。”薛矜说着指着纪裴的胸口,“你这里是不是有七个小红点点?”
纪裴气恼之余,顺着薛矜指的方向低头看去,起初没发现异常,细看之下,才发现自己的胸口确实有七个不起眼的小红点。
“这是何意?”纪裴问。
薛矜这才松开他,坐在床边,看着他道:“你如今这幅样子,并不是得了顽疾,而是被人下了毒,胸口的小红点便是证明。”
纪裴面露惊讶之色,随即沉下脸色,眸子也暗了下来,英俊消瘦的脸上震惊又严肃,“什么毒?”
“西域七星霜之毒,此毒无色无味,能悄无声息地留在你身体里好几年,待到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一朝发作,症状和你现在一样,体虚无力,昏睡多汗,脉象却诊不出异常,这种蛊毒会慢慢耗尽你的心血,不出两年便会让你虚弱而亡。”薛矜将仙道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说给了纪裴。
纪裴越听脸色越黑,手也不自觉紧握成拳,眼神冷的可怕,里面的情绪夹杂着气愤不甘和惊惧,他自认从小便是个谨慎之人,跟着镇北侯行军打仗的时候也懂得运筹帷幄的阵法计谋,而且他对待下属和随从虽然冷淡却从不苛责,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了这么可怕的毒药。
原以为自己是长年在外奔波染上了什么恶疾,不料竟是被人算计了。
“你如何得知?”纪裴盯着薛矜,眼中的疑虑毫不掩饰。
薛矜咧嘴哼笑一声,“我师父告诉我的。”
“你师父是什么人?”
“就是那个说你中了邪,要找个八字相克之人驱邪的道士。”
“他既知道我是中毒所致,为何要这样诓骗大家。”纪裴仍死盯着薛矜,“你们串通起来,意欲何为?”
薛矜是见过纪裴身穿盔甲,冷面无情,威风凛凛的摄人模样的,但是此时面对着躺在床上毫无还手之力的病秧子,他却一点儿也不怕,他嘿嘿一笑,替纪裴拉好衣裳盖好被子,“这是个秘密,总之他没有恶意,我也不会害你,等你好了或许我会告诉你的。”
纪裴陷入沉思,这个毒来的蹊跷,既然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那必定是在他身边长久之人所为,或是军营里的将士,或是府里的人,他看一眼薛矜,心知他不会是下毒的人,薛矜和他八字相克,自小两人便不被允许结交,除了这次荒唐的婚姻,他们之前并没有见过面,薛矜没有机会下手,也没有害自己的动机。
此人做的如此隐秘,想要找出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怎么想?”薛矜问,“是要大张旗鼓的查还是悄悄地查?”
纪裴道:“此事不可声张,我不知道他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