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八,艳阳高照,黄道吉日,宜嫁娶。
洛州城半条街都铺满了红毯,红绸缎和红灯笼更是从长街这一边延伸到那一头,日出时分,仪仗队便开始在长街上吹拉弹唱起来,迎亲的队伍绕着长街走了两圈,喜糖喜饼铺天盖地地撒,老百姓纷纷上街看热闹,得知是镇北侯府迎娶世子妃时,都是惊讶万分,表示从没听说镇北侯世子定了谁家小姐,怎么突然要娶妻了,还有人说镇北侯世子重病多日,药石无医,这门亲事怕不是冲喜来的。
可当大家得知世子妃是薛家小少爷之后,纷纷捂住了嘴,就算心中再怎么好奇,也不敢大声讨论了,往日薛矜那些横行霸道的纨绔行径大家都有耳闻,洛州城的百姓都明白一个道理,在洛州,得罪谁都可以,千万不能得罪薛矜。
迎亲的队伍从定文伯府出来,薛矜穿着一身大红色喜袍,胸前戴着一朵层层绸缎堆成的大红花,坐在棕色的高头大马上,日头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在他身上,照出他矜贵的身段,喜袍是上好的锦缎制成的,映着日头泛着淡淡金光,薛矜在大红色的衬托下,显得皮肤越发白皙,浓眉下一双杏仁似的眼睛目不斜视,越过喧闹的人群看向远处,黝黑的瞳仁在太阳底下格外明亮。
他微微扬着下巴,这场没有新郎的迎亲队伍,因为他耀眼骄矜的模样,一点也不显得冷清和寂寞。
这场婚宴排场大,宾客众多,薛矜入了侯府便开始忙前忙后应酬客人,一早上倒是把新娘和新郎的工作都做了,应酬到一半,门口小厮飞奔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到了。
这一句话把在场的宾客吓得忙站起身,无论是划拳喝酒的,高谈阔论的,还是拿薛矜打趣的,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太子谢祯在镇北侯的护送下走进院子,他虽身穿常服,周身的气派仍让人不敢直视,大家齐刷刷跪下请安,太子一抬手,“本宫是来贺喜的,都起身吧,该喝酒喝酒,别坏了你们的兴致。”
说罢视线落在薛矜身上,薛矜笑着迎上去,拱手刚要弯腰行礼请安,被太子托着胳膊扶起,“成亲为何不告诉我?”
镇北侯世子成亲又怎会没提前通知太子呢,更何况侯府和皇后娘娘还是亲戚,宫里肯定是一早就知道了的,太子此时有此一问,是在质问薛矜没有亲口告诉他。
太子发难,镇北侯心头一跳,刚要开口解释,却见薛矜毫不在意,笑着对太子道:“我小小的婚礼,哪里敢惊动殿下您。”
太子板着脸瞪他一眼,一把拉起他的手腕,道:“进去说。”
镇北侯见太子并未生气,方才松了一口气,带着太子殿下往内殿走,内殿安静的多,太子在主座落座,侯爷和薛矜则站在下首,婢女上了茶和点心,太子看着镇北侯,关切问:“长陵表哥身子好些了吗?”
镇北侯道:“有劳殿下关心,还是老样子。”
“本宫听母后说竹清到你们家是为了给表哥驱邪来的?”太子语气非常平淡,在官场纵横这么多年的侯爷还是听出了一丝恼怒。
他忙道:“这只是个云游的仙道说的,下官也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去定文伯家商议的,好在薛公体谅下官膝下只有一子,愿意相助。”
“所以你们就让竹清来给你们做男妻?”这回是实实在在的动了怒。
薛矜不等侯爷回答,上前一步,站到太子身旁,端起茶杯递上去,道:“殿下不是说来贺喜的吗,怎么还发一通脾气,世子妃这件事是我自己提的,跟侯爷无关。”
太子接过茶盏,用力搁在桌子上,望着薛矜,“尚书令的职位你不要了,做了男妻还如何入朝为官?”
“我又不喜欢当官。”薛矜索性在太子身旁的椅子坐下,继续说道,“我是没什么大志向的,在家里待久了母亲又要念叨让我入仕,我干脆趁此机会躲出来两年,做做世子妃,顺便救个人,不好吗?”
太子被他这样一番毫无志向的言论说的无言以对,哭笑不得,偏薛矜还对着他笑,他一笑,右脸上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配着他的杏眼,格外惹人喜欢,太子摇头,不再多说,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将多余的视线收回,藏进了无人看见的茶水里。
“你呀,何时才能不这么任性。”太子无奈叹气。
镇北侯站在那,看着一君一臣毫无规矩的对话,心里对薛矜又多了几分看法,看来却如夫人所言,薛家小少爷在东宫备受恩宠,他突然隐约有些担忧,这样一个风云人物进了侯府,侯府能不能吃得消。
太子没有久留,吃了一杯喜酒便回宫了,太子走后,薛矜也说自己累了,扔下一院子的宾客,径自离开。
这次随他一起入侯府的有两个婢女一个小厮,婢女分别是柳芽和柳枝,小厮则是四喜。
他离了人群在偏殿歇息,柳芽奉上茶水,薛矜问:“世子醒了吗?”
柳芽回道:“奴婢刚刚从沉风阁过来,世子还没醒。”
“走,过去看看。”
主仆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去了沉风阁,沉风阁的大丫鬟画梅震惊之余,忙领着沉风阁丫鬟小厮跪了一院子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