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回复道,“殿下,有人冲撞了马车。”
祁睿掀帘,目光淡淡落在了早已恐惧地蜷缩成一团跪下来的两名仆役身上,最后才注意到了如同尸体一般的顾翊身上。
顾翊当年在宴席上一曲惊人才被长公主带回府中,一时间京城有许多风月传闻,祁睿也在宴席,自然见过顾翊,如今见这人如此狼狈,漆黑的眼瞳中闪过几分兴致来,本在应酬中有的醉意也不见了,“这人犯了什么事?”
两名仆役跪着交代清楚缘由,祁睿挑眉,“你是说,这男宠的手是温姝挑断的?”
两名仆役点头。
第一百零二章
祁睿笑了声,野猫长了爪子,想变成狼。
“章北,把人带回东宫。”
章北犹疑道,“殿下,就这样把人带回去,长公主那边?”
祁睿看向那两名仆役,面如冠玉,神情却如修罗一般,“你二人知道回去后该怎么说?”
两名仆役战战兢兢,“奴才回去禀告,已确实将人扔到了山林中。至于别的奴才们一概不知。”
祁睿道,“章北。”
章北朝着二人扔了银子,“跟着我们的马车,将人安置到东宫后就离开,若是有什么风声传出去一一”
二人忙不迭点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顾翊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您留着我还能做什么?”
祁睿看着顾翊狼狈的模样,眼中邪气横生,“你的用处可大了去。”
顾翊被重新放上了板车,散乱着漆黑粘腻的头发,痛苦地干呕出声,全身痉挛颤抖,像瘦皮包裹着的一具骨架。
珠帘放了下来,玄黑衣裳上的扶桑花一闪而过,马车吱呀,黑夜沉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第一百零三章
温姝并没有给顾翊刻意留着生路,他想让顾翊拖着一具残废的身体一个人在孤独与痛苦中被缓慢折磨而死去。
温姝自从应下隆庆之后日子好过了许多,却也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自由。
絮云斋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安静的只能听到温姝自己的呼吸声。
他被禁足,被监视,像活在巨大的牢笼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掐着他的脖颈。
锦珠被放在了他的身边日日伺候着,就像是隆庆的一双眼睛。
他知道自己已经卷进了腥风血雨之中,稍一不慎将面临万丈深渊。
长公主府如铜墙铁壁一般禁锢住了温姝,也禁锢住了一场颠覆天下的巨大Yin谋。
隆庆后来在絮云斋的时候温姝观察他,终于知道为何大晋数百年来只有这一位公主能在民间与官场都有极大的声望。
隆庆虽然穿着女人的衣裙,嗓音也是柔软的女声,眼中不属于女子的野心与傲气却撑着这具身体让它看起来耀目如天上的太阳。
隆庆在温姝面前撕下了面具,掩藏了十几年的面目终于有朝一日暴露在了人前,隆庆带着几分病态的心思将絮云斋当作了一个他可以放松下来的地方,絮云斋的墙越修越高,阻隔住了所有人窥探的目光,日子过的久了,公主府的人几乎忘记了原来絮云斋还有一个叫做温姝的面首。
温姝被隆庆圈养在了巨大的井中,仰头能看到越来越狭窄的天。
天是灰暗的,一片轻忽的云就能覆盖住。
第一百零四章
隆庆偶尔会在絮云斋中小憩,褪下艳丽的衣裙,属于男子的身躯便清晰可辨,肩膀甚至比温姝还略微宽一些,雪白的亵衣半敞着,影子投掷在墙壁上,饮着最烈的酒,眼中却没有醉意,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喝的没了便让温姝续上,漆黑的发披散在肩膀上,隐约可见当年隆庆王身上的影子。
可怜贵胄之身却不人不鬼,一身傲骨皆被攀折。
温姝对隆庆很容易生出同病相连的情绪来,这样的情绪也是他始终无法真正憎恨隆庆的原因。
隆庆想与他做同路人,却不信任他。
眼下被迫答应隆庆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他到底是否真正想与隆庆做同路人呢?
温姝低声叹息。
絮云斋坐井观天的日子如流水般涓涓而过。
隆庆会给温姝带来漂亮的玩物,也会给温姝带来明亮的衣裳。
隆庆将顾翊的白猫送给了温姝。
白猫并不认主,即便到了温姝的身边也只会亲昵地舔着温姝的手心,偶尔还会甩着尾巴在温姝的身边转圈。
温姝知道隆庆病了。
隆庆的病是心病。
这病从隆裕死在火海中的时候就已经种下了,让他疯疯癫癫,让他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让他痛苦地在黑暗中活了十多年。
他救不了隆庆,隆庆也救不了他。
两个无法相互救赎的人依靠在一起要如何行路才能不被这世道吞没?
这一日温姝将将起来,便听锦珠说,公主发了好大的脾气,杖毙了四名宫人。
温姝询问缘由,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