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场景在脑海中呼啸而过,欢喜,悲哀,心动,结束,好像也不是多久远的事。只是眨眼间,他们就辗转了五年,这些错过的日日夜夜构成了他们现在的关系,脆弱得像层白纸,再经不起任何多余的拉扯。
他忽然很难过,他曾经说过要陪贺听走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然而年轻时的承诺总是廉价且易变,认识六年了,他自始至终都没能陪贺听好好过一个生日。
没多久,护士把他喊了出去,在贺听的身上贴了一些电极。
医生说过这是电激疗法,用于很多重症监护里的昏迷患者。
很快ICU里透视玻璃处的帘子被拉上了,姜信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在外等待。
几分钟后,里面的护士打开门焦急地喊了一声什么,接着几个医生和护士冲进了贺听的病房。
医生脸上的表情冷峻且严肃,姜信冬心头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宗故见状立刻打电话给李曼,果不其然,十分钟后医院下了贺听的病危通知单。
那个瞬间姜信冬懵了,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薄唇抿得发白。
“第二次。”宗故说。
姜信冬怔住。
“这是医院第二次下他的病危通知,”宗故垂眸低叹,“不知道还……”
汹涌的酸意冲到胸腔也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姜信冬用颤抖的双手捂住脸,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这场意外来得过于突然,宗故还没来得及带姜信冬走,贺文滨跟李曼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宗故对于个中缘由并不了解,只是隐约能从李曼尴尬的脸上推断一二。
只不过此时贺听生死未明,贺文滨根本没有心思顾及其他人。
他半年前才失去一个儿子,如今另一个儿子的性命岌岌可危,这辈子也算得意人生,却不想在晚年跌了个大跟头,前五十年都没磨下去的棱角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内迅速消减。
谁能预料到曾经运筹帷幄的大老板现在头发白了一截,签完病危通知书后站在医院走廊上抹眼泪。
病房里医生争分夺秒地抢救,病房外的四个人陷入了死寂的沉默,一门之隔,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时间一点点流走,门内的人似无察觉,但每一秒钟对于门外的人来说都像凌迟。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ICU的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姜信冬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感觉像劫后余生。
确定了贺听状态平稳后,贺文滨总算分心看了看坐在角落的姜信冬。
他盯着那头的位置,转头嘲李曼冷哼一声:“这就是你早上非要让我开会的原因?”
李曼把他拉到走廊转角处,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皮:“人是我请来的,你客气点。”
贺文滨冷笑道:“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多余?”李曼轻笑一声,“这是你儿子的主治医生和心理医生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我只不过比你还要心疼你儿子罢了。”
贺文滨很快做出评价:“妇人之仁。”
“贺文滨,”李曼敛起脸上的笑意,“我们在墨西哥的那个晚上,你问我和宗故跟救贺听上来的教练聊什么,我们确实聊了些事。我当时没告诉你是因为怕你受不了,但是现在看来你需要清醒点,”她凝住眉,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贺听这次不是单单出事故,他是自己不想活了?”
贺文滨猛地僵住,像被电击一般,脸上血色尽褪。
李曼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几年前错的人是我们?”
第62章
贺文滨笃信自己的判断力和决策力,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小挫折不是没受过,但大方向是绝对正确的,否则漾心娱乐也走不到今天。
刚刚李曼说了一些不留情面的话,此时回旋在耳边的是那句“人都这样了你想再逼他死一次吗?”
贺文滨一生中很少有怀疑自己的时刻,不过这个瞬间他确确实实犹豫了。
他跟贺听争吵了大半辈子,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了。
从贺听不肯留下来过年开始,他大约就明白这个儿子早就被他推远了。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贺听会选择用这样冷酷的方式离开他,最后决绝到连只言片语都不留下。
可是他真的错了吗?至于那么恨他吗?
他只不过是用自己的方式想要贺听好……
阳光散去,乌云爬到头顶,天空裂了条缝,要下雨了。
贺文滨坐在椅子上久久未动,多年来的骄傲和固执摇摇欲坠,像完整平静的湖面被撕开一道口子。
也说不清究竟过了多久,他缓缓从座位上起来,带着翻译进了贺听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他面色沉郁地走到姜信冬面前:“聊会儿?”
李曼愣了愣,站起来拉住贺文滨的手腕说:“改天吧,今天大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