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听很快闭上眼,摇摇头:“别提了,早都过去了。”
嘴上说着过去了,可李曼分明能感知到他瞳孔间的痛苦和拒绝。她权衡再三,决定暂时不再问了。
贺文滨说到做到,连夜就开始联系国内外顶尖的白血病专家。发去贺辰星的病例,得到的答复却是出奇的一致:很遗憾,现在的情况,我们也不能保证转过来一定会治愈。
其实这个答复并不令人意外,沈医生本就是国内治疗白血病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说无可奈何,多半是真的无可奈何。
贺辰星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醒来的时候都伴随着痛苦,身上还无端出现了一些血斑。
贺听掏出手机查了一下,网上说这是白血病晚期的症状。
那个瞬间他的心猛烈下沉,仿佛掉入一个冰窟里失去了所有温度,愣了好久他才回过神来——怎么就晚期了?
冬至前几天,贺辰星醒过来了,突然态度强硬地坚持要回家。
李曼去咨询医生的意见,沈医生垂下眼睑,神色黯淡:“如果是我,会带他回家。”
言简意赅,省掉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贺辰星时日不多了。
李曼哭着让阿姨把行李打包好,带贺辰星回了家。
那天晚上下了雪,厚厚的一层淹没了大街小巷。
贺文滨家的别墅里,难得一家四口聚齐,并且气氛融洽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贺辰星下不了床,胃口一直差,但那天李曼喂的他都吃下去了。
吃完他睡了一个长长的好觉,直到第二天也没有醒来。
第51章
漾心娱乐大股东贺文滨儿子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多久就有人收到了风声。
陆续有公司艺人到场进行哀悼,灵堂里花圈多得快放不下了,后到的全部摆到了灵堂外面。
灵堂中央挂着贺辰星微笑的照片,白净清秀,眼神灵动,只可惜现在是黑白的了。
贺文滨触目崩心,眼窝深陷,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李曼哭晕过去了两次,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着,形容枯槁。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场景过于残忍。
连鲜少见面的亲戚都泪流满面,相较之下贺听显得格外冷静,始终缄默,不发一语。
中午时分,黛青穿着一袭素雅的黑衣,在人群中吊唁默哀,结束准备离开时,眼神忽地瞟到站在贺文滨旁边的青年。
她打量了半分钟才敢确定这人正是上次在森林里给她拍照的摄影师,贺听。
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贺听跟贺文滨之间的关系,二来贺听现在的状态与上次见面时实在是大相径庭。
几个月前的贺听是冷淡而专注的,骨子里隐隐带着一丝傲气,相貌气质都出挑,拿着相机往那一站自然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可今天黛青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始终垂着头,瞳孔里再没了锋利和光彩,如同一个游离在真空中的透明个体,似乎根本不愿和任何人发生交流。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走上前去打个招呼:“贺听?”
被叫到的人顿了一下,抬起眼皮木然看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去,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在那个瞬间,她瞥见了贺听眼底压抑的巨大悲哀和绝望,这种情绪像汹涌海水,不知不觉会感染人的神经。明明她跟过世的人素未谋面,此刻却也禁不住嗟叹惋惜。
姜信冬是在生日前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
乐队结束排练,晚上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有人随便提了一嘴,说最近漾心旗下好些艺人都在B市,因为要参加老板儿子的葬礼。
姜信冬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哪个老板?”
“大老板贺文滨,”工作人员感慨,“说是他儿子才十几岁,得了癌症治不好,怪可惜的。”
姜信冬怔住,手里的筷子冷不丁颤了一下,吃了半碗心事重重的饭,随即穿上大衣与众人告辞。
前夜下的雪还没化完,路灯下又飘起了绵绵雪花。
夜里很冷,又黑又长的老街巷子只零星停着几辆车,街上并无行人。姜信冬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根烟,打开车窗换气,有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慢慢融开。
很像贺听随手抓一把雪水按到他肌肤上的触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每一帧画面竟然都还清晰可见。
那时候贺听会在寒冬腊月时去阳台抓一把雪,趁他不注意塞进他的衣领里,最后因为不占据身高优势被他按在沙发上认错求饶。
那时候贺听会压着脾气给贺辰星讲题,脸上满是不耐烦可讲完又会得意地说:星星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弟。
那时候贺听对他说,你和贺辰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们是我的世界。那模样既诚恳又真挚,像极了在说掏心窝子的话。
雪还下着,震动的手机把姜信冬拉回现实,屏幕上戴若池发过来数条信息,他摸出来草草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