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冬是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按道理说人家两个人谈恋爱分手与他无关,可是他一想起姜信冬分手后那段颓废萎靡的日子,就觉得贺听这个人太不厚道。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肯定是要整一下他的。
于是李震这边敬完,庄高阳那边立马接上,白酒混着啤酒,一来二去,贺听再好的酒量也是晕了,白皙的皮肤上腾地染上几层红晕,笑起来眼睛细细弯弯的,像含着一汪春水。
看得庄高阳都愣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当初姜信冬对这个人一片痴心了,是挺招人的。
贺听也不傻,知道两人都是有意灌他,想让他出洋相。而姜信冬就这么冷眼旁观,每一眼都像一把刀子,刮在他身上,硬生生的疼。
他想着如果出丑能让姜信冬对他的恨少一点,那么他愿意喝,于是别人敬一杯他回两杯,就差没直接对瓶吹了。
头顶的光一会儿黑一会儿亮,姜信冬的脸色越来越暗。他不理解,像贺听这种一身傲气的富二代,混时尚圈应该也只是为了好玩,大可不必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灌成这样。
可是今天的贺听像中了邪,低眉顺眼,半个不字都没说过,完全一副我敬酒你随意的架势。
他始终沉着脸,手掌不自觉握成了拳,骨节分明青筋爆出,终于在贺听不支往赵星身上倒的时候冲着庄高阳重重咳了一声。
庄高阳抬头撞上姜信冬紧紧皱起的眉,明白他生气了,毕竟是以前放在心尖上宠的人,再分手还是看不得别人糟蹋。
叹了一口气,他把李震拉开,冲赵星说,你朋友喝多了吧,赶紧送他回去休息。
贺听被赵星扶着踉踉跄跄地走到外面,抱着垃圾桶吐了一通,他本来酒量就不差,海风一吹,眼睛清明了些,转过头对赵星说:“你先回去吧,我吹吹风。”
这个酒店自带一片海滩,即便是晚上也有零星几个人影,赵星看他吐完人确实清醒了,反复确定没事后才回到酒吧。
包间里庄高阳见赵星进来,当着姜信冬面问他:“送回房间了?”
他清楚这是姜信冬想问的,但肯定又碍于面子开不了口。
哪知这个赵星是个不靠谱的,居然回他说:“他想吹海风,死活不回去,我看他也醒了,就把他放沙滩上了。”
庄高阳内心一句Cao,把醉成那样的人扔海滩上,出事了算不算谋杀?
他正想说什么,回头一看,包间的门大大敞着,姜信冬人影已经不见了。
海和天连成黑漆漆的一片,左边有一对情侣点起了两根冷烟花棒,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的笑意,笑声混着海浪声缭绕耳旁。
贺听坐在沙滩的一角细细听着,想起了18岁那个春节。他本以为会独自度过,没想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姜信冬披上一件大衣风尘仆仆地跑到他家楼下,带的也是这种冷烟花棒。
他们到楼顶点烟花,外面下起了雪,贺听穿的是居家睡衣,鼻子冻得通红。姜信冬脱下围巾和大衣给他套上,顺便轻轻拍掉他头上的雪花。
烟花闪烁的时候,贺听问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姜信冬低下头,不咸不淡地扬起嘴角,微微笑道:“有点儿想你。”
雪花和寒风,都融化在那个笑里。
金黄色的烟火里,姜信冬俊逸的面孔若隐若现,贺听看得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他十岁的时候就觉得这种烟花棒太弱智,那天却玩得不亦乐乎。后来想来想去,只因为是姜信冬带的吧。若是能和他一起,玩什么都乐此不疲。
然而那个会裹着寒风在深夜赶去见他的人,现在连一个简单的问候都不愿意给。他眼里的厌弃和轻视像一堵厚重的墙,生生横在他们中间,无法跨越。
天边有几颗星,忽闪忽闪,贺听看得失神。浪花哗哗卷走地上的沙石,也一道卷走理智,他站起身,穿着运动鞋直接踩进了海水里。
这几年他常常会觉得很累,喝水很累,呼吸很累,想念很累,活着也很累。
望着前方的一片深黑,他想如果径直走下去,应该是一种解脱。
那么这颗不知道碎了多少遍的心,不知道哭过多少次的黑夜,和那些喘不过气的、绝望的、爱而不得的感情都可以就此结束。
从此不再有痛苦。
他抬腿又往前走了几步,冷冰冰的海水没过了膝盖,唤醒了身体里的某些自卫细胞。脑海中冒出两个声音,一个安抚他说走下去吧,走进去就不会累了;一个用力拽着,想把他拉扯回来,大喊着你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漫长的犹豫,好像连时间也静止住。
忽然手腕被一个人抓住,贺听恍然转过头去,来人是刚刚那对情侣中的男方,面色紧张地问他:“你还好吧?”。说完看贺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又换成了英文:“Are you ok?”
“我没事,”贺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拍了拍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编了个借口,“我戒指掉里面了,谢谢。”
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