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无法在比试中拔得头筹,他们回到阁外门派,也同样是修真界的栋梁。
更何况叶清漪这般光风霁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人物呢?
如此翘楚,仅仅因为一场比赛就招致杀身之祸。
加之是否感染尚未可知,不能不教人扼腕叹息。
“求仙尊给个说法!”
闵月茹身后,又有数名弟子接连跪下。
蔺楚疏眉峰微蹙。
他对于魔心石的力量有着敏锐的感知,仿佛生来便是对立的两极。
不论那种气息是强是弱。
自己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例如叶清漪看上去并无异常,但那人躯体内散发出极为微弱的魔心石气息,却依旧逃不过他的眼。
但这一切的内情,显然是不能向这些修士解释的。
身旁的秋声缈也焦灼不已。
作为首徒几十年,他当然熟知自家师尊人狠话不多的性格。
眼下这般局面,蔺楚疏当然不会出言辩解。
可他也不能任由群情激愤下去。
“诸位稍安勿躁,叶道友的殒落我们同样深感痛心。但师尊的判断绝不会有错,魔心石为害甚广,我们也是秉着宁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原则……”
然而他的解释没什么人听得进耳,反倒淹没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反抗呼声中。
一张张愤怒不解的脸横陈在蔺楚疏眼前,他心底却平静无波。
从小被天命敲定为天煞孤星,自打记事开始,如眼前一般的嫌恶、质疑便相伴而行,从不陌生。
他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只因总有那样一个人会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但这一回……
他的目光停留在久久一言不发的周长明身上。
那人始终垂着头,颤抖不止的手腕却泄露了激荡的心绪。
叶清漪的血浸染了手钏,清淡的粉晶被染进妖冶的红,如烈火般灼热,炙烤着他的心肺。
为什么……
为什么蔺楚疏会不由分说地杀死这个无辜的年轻人?
周长明相信系统的判断。
因此更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在他的记忆中,蔺楚疏虽然性情冷淡,却生来纯善。
世事以痛裹挟,他却泰然处之,不论面临怎样的困境和挫折,都没有就此黑化,靠掠夺发泄心中的怨愤。
但为何这一刻,要蛮不讲理地杀死这个年轻人?
难道就因为简单的一句妒忌吗?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他确实忽略了,经年累月的执念,能将人心催折成何种模样。
“你明知他没有被感染,是么?”
周长明逼音成线,声音萦绕在蔺楚疏耳边。
蔺楚疏的眉宇皱得更深。
他原本以为周长明只是见少了杀戮,一时无法接受,却没想到他压根察觉不到魔心石的存在,更不再信任自己。
凶厉的血气在胸中翻卷,或许有刹那他想要解释,苍白的话语却最终没有出口。
而这份沉默,最终成为了周长明崩溃的导火索。
纵然杀孽是蔺楚疏所造,这份痛苦和懊悔,却比他自己亲手所作更要深重千倍万倍。
终究是他,一步步将蔺楚疏逼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丹田处的疼痛越发剧烈,腹中仿佛有利刃翻卷。
他喉头腥甜,鲜血沿着嘴角溢了出来。
蔺楚疏瞳孔一缩,伸臂便要去扶他,却被他一掌挥开。
“蔺楚疏,你于心何忍呐?”
他哑声道:
“就算你心底对我如何不信任,叶清漪也不过是个无辜的修士,你我之间的事,为何要无故牵扯到旁人?”
“这枚手钏,是他的一番拳拳心意,我原本想在赛后归还给他,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腥气直往上窜,他捂嘴呛咳,刺目的殷红沿着指缝不断往外渗。
周长明并不如何责怪蔺楚疏。
在他看来,最为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若非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做出超越人设的举动,就不会让蔺楚疏陷入执念,对自己追逐不舍。
若非他待人接物缺乏应有的分寸,也不会让叶清漪心生倾慕,最终引得他人妒恨,招来杀身之祸。
一切纷乱的缘起都是他这个游戏的闯入者,而他来此的初心祈愿,也早已被自己的肆意妄为,破坏得干干净净。
蔺楚疏,叶清漪,周长晔……这三个人,他竟谁也对不起。
剧痛一波接着一波,无穷无尽。
周长明强撑着意识的清醒,从袖中缓缓摸出那枚染血的玉簪。
这份礼物赠送的对象,是秦沧砚眼中,那个内向却强大,坚毅而温柔的小师弟。
而非眼前这个生性淡漠,铁血心肠的仙人。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