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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阳下楼时电话还没挂,他把手机放在耳边,从在一楼客厅的杨思衡面前路过。
杨思衡看了他一眼,依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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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思衡家住在城郊,出了一楼的院子,外面空空荡荡。李朝阳把羽绒服裹紧了一些,大步走出了别墅区。
别墅区对面是一条十字路口,路旁没什么商铺,行人也不多,于是站在路口树下的程酌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李朝阳眼里。
黑色风衣、黑色围巾,头发没有打理,安分地垂下来,肩上披着细碎的雪。
李朝阳愣了一会儿的工夫,程酌就已经过了马路,往他的方向走过来了。
李朝阳下意识往两边望,等反应过来自己在担心时才想起来,这里不是他之前住的公寓,也不是小时候住的小镇,每个路口都有红绿灯,很安全,走过来的时候不需要走一步停一步再四处看。
程酌在李朝阳面前站定,把围巾摘下来披在李朝阳肩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说:“林洵异很担心你,之后给他回个信。”
李朝阳都打好了腹稿,程酌说起他们俩之间的事情时他该怎么冷静地应对,他都提前想好了,但怎么都没想到,程酌会跟他说这个。
“嗯。”他只好低着头应道。
他跟程酌之间那点微妙的平衡好像被打破了,现在连对视一眼都会不自然。
程酌又说:“以前的你没有不好,现在也是,一直都很好。”
李朝阳知道程酌是什么意思,他肯定是看了昨晚热搜词条里李朝阳去年十月份的那段直播回放。
那是李朝阳捡到程酌手机的那天晚上,李朝阳在直播里说:现在的我比较好,可能还是不够优秀,但交流起来应该不困难了,他刚才还说我这个人挺有意思,我很高兴。
李朝阳总是说他很高兴。
他的人生里快乐的事情实在不多,几乎每次感动或者幸福,甚至温暖的瞬间,都是程酌给的。只是后来发现,原来多数时候都是他在一厢情愿。
所以比起程酌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也有了或真或假的感情,他其实更想知道,程酌在对他没有感情却要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对他好,并且一点一点把他往更深的漩涡里拉时,心里都在想什么,会厌恶还是排斥。
“嗯。”李朝阳仍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程酌把李朝阳的手牵起来,顺势把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戴到了李朝阳手腕上,然后又握紧了李朝阳有些凉意的手,等到掌心的暖意也慢慢传递给他,才开口道:“我没有爱过人,你是第一个,你说重新开始没那么容易,那就不用等我,继续过你的生活。”
李朝阳低着头看着手腕上的佛珠,发现这不是程酌签约仪式当天绕在手腕上两圈的那串,是当时散落在程酌家里,没有被李朝阳捡起来的那些。
在他手腕上只有松紧度刚刚好的一个圈,但他不明白程酌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恨我吗?”程酌问:“或者说,讨厌我吗?会不会很不愿意见到我?”
李朝阳沉默着没回答。
“不说话,我就当是没有了。”程酌说:“那我们从陌生人开始,好吗?你不用理会我,继续向前看,好好生活,主动权不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再做你认为不尊重你的事情,热搜的事情我会去处理,这样……你能接受吗?”
程酌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儿笑意,但语气十分认真。
这真不像李朝阳认识的程酌啊,程酌在任何人面前都应该是骄傲的,不应该软弱,也不会低头看。
于是李朝阳终于抬头看他,眼里情绪复杂,挣扎半晌却只道:“雪很大了,就这样吧。”
说着把围巾和佛珠都拿下来还给了程酌,轻轻笑了一声,说:“就这么拿陌生人的东西也不好,谢谢你的好意,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话音一落就转身往回走,没有再回过头,但还是听见了程酌在他身后留下的那句:“小昭,你要过得好。”
第39章
二月中旬,距离杨思衡辞职已经过了一个月。
他跟闲惯了的李朝阳不一样,一没有事做,就觉得人生没了目标,开始问李朝阳他大学那年没思考出结果的问题:人活着有什么意义。
李朝阳觉得这样不行。
杨思澜听说以后就想把杨思衡叫到公司里去,让他做点不累人的活儿,就当打发时间,但又被杨思衡第无数次拒绝了。
他从来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毕竟不用考虑如何“生存”,家里给了他这个底气,他任何时候都能自由选择。
“那你打算做点儿什么?”李朝阳说:“去你大哥那儿慢慢发展,说不定以后能有一番作为呢。”
杨思衡问:“那我是去卖房还是去炒股?你看我行吗?”
李朝阳:“房地产跟金融行业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像中介和卖彩票的……”
杨思衡:“对我来说是的。”
李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