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冰冷,失重。
他像是笼子里时日无多的猎物。
“安秘书,今天来报道的那个辛翰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过来,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人力资源部的主管跟安潜抱怨着,明明薪资待遇都商量好了,今天就要来签合同了,人居然不见了。
得亏安潜那么看重这个人,还特地说了不需要背景调查,让他尽快入职。
“是吗?无所谓的,你再联系猎头公司推荐一些合适的人过来就可以了。”
安潜的话听起来冷冰冰的,就好像之前那个对辛翰很看重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好的。”
安潜低头继续处理手头上的工作。
可是没过多久,他脸上那副冷静的面具就绷不住了。
他装作不舒服,去了公司的厕所,看着洗手台前的镜子,露出了狂妄又肆意的笑容。
像是狩猎者的狂欢。
同态复仇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痛快的事情。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他如何折磨自己,自己就回馈以同样腐烂的伤口。
是啊,他辛翰凭什么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他凭什么!
可是很快,安潜就发现自己的眼眶酸得厉害。
就算他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了辛翰,就算辛翰如今忌惮他的地位和影响,可自己,也再也回不去了。
他低下头的时候,看到了胸口挂着的项链。
如果没有这一切,他是不是就不会被诋毁为“荡妇”“心机婊”“破鞋”,他是不是就更能理直气壮地站在罗飞鸾身边。
镜中人的笑容变成了哭,泪水混合着委屈、思念还有痛苦灌进他的肺里。
他喜欢那个人啊——
但却是自己亲口提出了分手。
他们回不去了。
那天晚上,安潜在酒吧喝多了,最后是夏元凌接到消息把人扛走的。
夏元凌一路走一路抱怨:“哥,我说你啊,你怎么不聪明点给那谁打电话,给我打有什么用呢?”
安潜向来理智克制,连喝多了也记得不要去打扰罗飞鸾的生活。
“你说说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值得吗?”
夏元凌的抱怨,安潜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他糊涂地跟着夏元凌地步伐往前走。
再多走一段就能到停车场了,这个路段不好停车,但是夏元凌有中心商场的vip,车停在了商场的停车场里。
两个人走到商场里,进了电梯。
却没想到电梯里是内置了电子屏的,屏幕里反复播放着的是《江天仁探案4》的pv。
安潜本就喝了酒,情绪不稳定,看到电子屏里的罗飞鸾就靠着墙壁慢慢地坐在了地上。
而夏元凌则是看着屏幕里出现的苏慎言。
和自己一样的扮相,也是那身红衣,也是那样的明艳动人。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本就是自己要辞演,本就是该安排另一个人来出演苏慎言。
可是——
他为什么会觉得心口就像是被人用锥子刺了个血口出来一样。
他长大后,第一次喜欢,也是第一次用尽全力扮演的,就是苏慎言。
和自己性格差距太大,甚至到完全陌生的也是苏慎言。
“哥,我们走吧,”夏元凌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抽泣的尴尬,拉着安潜要出电梯,“我们走吧。”
他还记得在拍摄《江天仁探案3》的时候,自己和罗飞鸾偷偷骗了安潜出来喝nai茶,在那个黑色的巷子口,他们三个成年人像小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偷偷地把nai茶喝了个Jing光。
他和罗飞鸾眼馋着安潜杯子里的nai油花,但又得控制体重,便只能用吸管尖勾那么一丁点放在嘴里解馋。
回不去了吧。
因为更重要的东西,我们舍弃了生命中那些Jing彩的部分。
安潜握住了夏元凌的手,以他的身体为支点慢慢地站起了身子。
送完安潜之后,夏元凌一个人回了家。
“尚先生,你来接我好不好?”
“多大了,还要人接你?”
尚川合上灯光下被映照得昏黄的《刺青》,如同合上满纸荒唐的雪。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穿着睡衣,下楼去接夏元凌得换上厚重的冬衣,穿上袜子,换鞋。
夏元凌其实对尚川来接自己没抱任何期待,毕竟这个点太晚,尚先生应该早就洗完澡准备睡觉了。尚川和自己不一样,夏元凌邋遢惯了,穿这个睡衣拖鞋就敢去门口买泡面,顺带跟店员拉几句家常。而尚川却极其注重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若要下楼,必定是穿戴得整整齐齐。
不接就不接。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说不定七年之痒,蜜月期早就过了。
婚姻最让人难受得一点,就是你得接受一个曾经看你满眼欢喜的人,有一天变得